埃倫·克魯茲稍微冷靜下來了些。
儘管他仍舊大開大合的喘著氣，但聲音已經沒有像之前那樣顫抖。
“本傑明先生，你的意思是？”
“維裡雖然搬出了公主作為後盾，但他也犯了一個大忌，那就是徹底站在作家群體們的對立面。”
米恩也緩過了勁，他雖然在寫書上沒什麼天分，始終在編輯那裡得不到青睞，但是在作家圈子裡的長期浸淫，對於圈子裡的許多禁忌和潛規則還是很清楚的。
“對立面？”
“沒錯！您之前為什麼確信維裡一定會走投無路？”米恩握拳空揮一下。“不就是篤定他私下巴結貴族約稿的事情，會讓背上諂媚貴族，毫無文人風骨的臭名聲，進而在整個文學圈身敗名裂，落得既無貴族青睞，又無出版會收稿的境地嗎？”
“現在他卻搶在我們前面，親自公佈了他跟公主殿下和勇者閣下的約稿關係——是，的確這讓我們的計劃徹底亂套了，但反過來想，這難道不是他親手給我們遞刀子？”
埃倫稍一思索。
哎，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見埃倫露出意動的模樣，米恩張嘴便要繼續說，急促的吸氣恰好和他下意識的吞嚥重合上。
“咳咳咳…咳咳…”
“本傑明先生，慢點說，慢點說。”埃倫拍著米恩的背，轉頭對著一旁待命的傭人招呼道。“快去給本傑明先生倒杯茶來！”
米恩嗆咳一陣，緩過勁後接過水杯喝下一口潤了潤喉，繼續道。
“您想想，如果維裡因為這次事件，讓大家都看到了巴結貴族不會被認為是沒有風骨氣節，不僅沒有壞處還有大大的好處，不管是出名的還是不出名的作家是不是都會跑去接貴族們的稿？”
“作家們都跑了，出版會收誰的稿子來出版？”
埃倫腦筋忽然一轉。
“總會有剩下來的作家吧？”
“克魯茲爵士，您再想想，那貴族都去約稿，都去看自己喜歡的內容了，出版會出版的東西誰來買單？沒人買單，那出版會還會需要剩下的作家投稿嗎？”
“大家都去看自己愛看的東西去了，藝術和上流又如何體現？難不成你說你約的稿比我的上流，那就真的更上流了？還是說你的爵位比我高，所以我比你上流？以勢壓人這可從來不是紳士手段，至少明面上不是。”
“你難道以為貴族們真的是買書來看嗎？”米恩用指節在沙發上叩了叩，他指向客廳裡的滿滿當當的一排書架。“克魯茲爵士，我知道我這樣說很冒昧，但您看看您的書架，捫心自問一下，您書架裡的書，有多少書是您真實翻開過的？您買這麼多書來，真的是為了閱讀其中故事嗎？我想不是吧？”
埃倫·克魯茲默不作聲，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但米恩說的確實沒錯。
他當初買書的想法很簡單，因為其他老貴族紳士宅邸裡都有這麼一排古香古色的書櫃，上面擺的滿滿當當的，家族歷代先祖收集的典籍，而埃倫家族上沒有收藏典籍，所以只能買一大堆他也不知道是什麼的書充充樣子。
瞥到某本書的標題，或者偶爾想起來，埃倫或許會翻開看一眼，僅此而已。
“出版會出版的書，它不是故事！它是一種象徵，它不同於底層市民們從吟遊詩人口中聽來的喜聞樂見的通俗歌謠，它象徵藝術，象徵上流，象徵貴族！如果它都和底層的東西都一模一樣了！那還叫什麼上流？”
“現在的維裡，不只是站在我們的對立面，他更是站在整個出版界，整個文學界的對立面——老貴族們底蘊深厚，不需要任何外物證明他們的價值和地位，但出版會和作家們，他們需要去寫那些和通俗故事不同的東西，靠著老貴族們的訂閱證明自己是上流的一部分，以及像您這樣的新興貴族，同樣需要跟風追隨老貴族們，才能顯示您的……”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米恩·本傑明！告訴我！別在跟我扯這些空泛的東西！”興許是米恩的話刺激到了埃倫，他再度朝著米恩怒吼出聲，嚇得周圍的傭人們連大氣都不敢出。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