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蘭洛出版會告別漢弗萊後,維裡沒有立刻回駐地,而是帶著羅伊在蘭洛城閒逛起來。
他還在琢磨著漢弗萊剛剛話裡的意思。
什麼叫“祝您能在卡蘭城找到一處全新的、願意接受您稿子的出版會投稿”?
卡蘭城全部的出版會,他和羅伊都去過了,不管是本人親自去,還是讓羅伊代替自己去,都嘗試過——最終要麼是對方一聽維裡·奧爾科特的名字便閉門謝客,要麼是看到書封底上的“維裡·奧爾科特”署名便委婉退回。
即便是維裡,都不由得有些迷茫。
他依稀記得蘭洛出版會里,最多三天沒有得到編輯回覆便可以去找編輯要回稿件然後詢問投稿結果。
哪怕漢弗萊想幫自己,替自己壓著米恩的稿子。
三天時間,自己又能做什麼?
“唉,奧爾科特先生,我們該怎麼辦?”羅伊替維裡抱著書,同樣迷茫。“您口中最公正的漢弗萊先生,看樣子也沒法幫上我們…”
“彆著急,事情總會有轉機的。”儘管維裡心裡沒底,但他還是安慰著羅伊。
羅伊的追隨,伊莎貝爾的青睞和埃莉諾的友好,可都是建立在“他能解決一切問題”的基礎上。
如果證明不了自己是“烈火灼燒依舊本色”的真金,那上述的友好和認可,便會煙消雲散。
人心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了,想要再從頭再來,那就難了。
羅伊聽到維裡的話,像是安穩了些。
他抱著書,抬頭望著被枝葉分割的藍天碎片。
“這一切明明是背後有人搗鬼,明明是對奧爾科特先生的詆譭,但那些作家們,那些貴族們怎麼就不主持一下公道呢?哪怕是殿下,當初都證實了奧爾科特先生您的約稿事情是有苦衷的啊。”
“他們幫誰誰贏的事情,現在卻…”羅伊像是想起過去還是冒險者時被欺負的經歷,神色有些黯然。“這下又應了您之前說過的話了,奧爾科特先生,好人還真就被劍指著了,而且什麼都做不了。”
“我們澄清事實,他們潑髒水,看似公平的對賭協議,我們什麼都沒做,但他們卻一個勁的變本加厲,您瞧,奧爾科特先生,我敢相信,那個叫米恩什麼的畜生,肯定揹著您一個勁詆譭。”
“我替您去出版會投稿的時候,那些編輯,說史詩題材沒問題,英雄故事也沒問題,但是一提到您的名字,一見到書上維裡·奧爾科特幾個字,就像是見了鬼一樣,沒問題也有問題出來了。”
“要不…還是讓我?”羅伊挽了挽袖子,毫不掩飾他想要用經典力學打破一切的心思。
維裡只是沉默的往前走著。
他能理解那些作家和編輯們在透過報紙得知真相後,依舊作壁上觀的心思。
維裡和米恩的本質矛盾,已經被這一場對賭協議上升到“約稿是否是禁忌”“討好貴族寫貴族愛看的書究竟是不是拋下風骨”的高度。
按理說,貴族們苦於沒法約稿,像埃倫·克魯茲當初找上維里約稿時,都是那樣一副低聲下氣的姿態。
而像維裡這樣不上不下的作家們,又苦於出版會的稿費不穩定,容易這個月風花雪月下一個月忍飢挨餓。
貴族們願意付高價約自己想要的內容沒有門路,作家們想要得到更多收入同樣沒有門路。
對他們來說,他們自然希望維裡這位撕開約稿禁忌的先驅能贏,但都在立場上保持了絕對的中立——槍打出頭鳥啊,都想著跟著分一杯羹,那麼哪裡找第一個出頭的倒黴蛋?
貴族們保持中立,想要看看維裡究竟是什麼水平:如果他真是烈火煉不化的真金,那麼約稿的事情本身便是公主殿下慧眼識珠,既表明公主殿下的眼光獨具又證明維裡水平超凡,那時他們再以“向殿下的審美水平看齊”的理由向維裡伸出橄欖枝也不遲。
而作家們,維裡輸了他們可以順帶在維裡的恥辱柱上踢一腳,蹭一個“堅持操守,文人風骨”的名聲;維裡贏了,維裡跟殿下約稿盆滿缽滿,而作家們也可以說是“追隨殿下開創的文學新風潮”學著維裡的樣子去和貴族們接觸。
至於是怎麼贏的,那不重要。
哪有什麼他們幫誰誰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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