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柱一路打聽著進了李家莊，來到了鐵匠家門前。
他剛要敲門，就聽裡面傳來粗獷的罵聲：“你腦袋裡裝的都是屎嗎？料子都認不出來，還當什麼鐵匠？”
劉二柱動作一頓，從門縫裡看了一眼院子。
只見一個穿著單薄衣裳的小孩子，正跪在地上，面前擺著十幾塊鐵料。
他正惶恐不安的盯著鐵料，身上但凡是露出來的地方，都有被抽打出來的青紫痕跡，不知道是因為疼還是恐懼，正輕輕顫抖著。
劉二柱認出來，那正是自己的侄子，劉小虎。
在劉小虎旁邊，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應該就是那個鐵匠師父了。
鐵匠右手拎著藤條，左手拿著一個滿是茶水的罐頭瓶，正一邊喝茶一邊質問：“現在告訴我，哪個是白口鐵，哪個是灰口鐵，哪個是熟鐵！”
劉小虎顫抖著手，指著一塊鐵料說道：“這……這個是白口鐵……”
啪！
“蠢貨，選錯了！”藤條狠狠抽在了他伸出來的手上，疼的劉小虎慘叫一聲，身體哆嗦的更加厲害了。
但劉小虎沒敢哭，只是眼圈紅紅的指著另外一塊鐵：“這……這一塊是灰口鐵。”
“又錯了！”藤條連抽兩下。
鐵匠氣得罵道：“蠢！蠢豬！要不是看你爹孃當初跪著求我，老子才不要你這傻狍子，教你兩天了，料子都認不出來！”
劉小虎死死咬著嘴唇，強忍著淚水，不敢辯解自己才學了一天認料而已。
院子裡，還有三個小孩子，雖然也穿著滿是補丁的衣裳，但至少能覆蓋全身，還在玩耍著跳房子，時不時發出歡呼聲。
小孩子的遊戲，總是會傳播的很快，劉二柱之前才教了麗麗和樂樂，就已經傳到鄰村來了。
這幾個歡樂的小孩子，和跪在地上的劉小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劉二柱本來就看的窩火，又聽到啪啪兩聲響。
鐵匠怒罵道：“說話啊！啞巴啦！打你幾下還不服氣，不打算學了是不是？那就滾回你家去！”
劉小虎再度開口，用沙啞的嗓音說道：“這塊鐵是熟鐵……”
“不對不對！”鐵匠舉起藤條又要抽下去。
劉二柱終於明白大哥那天回去後，為什麼眼圈都是紅的。
他雖然明白這些當師父的都是信奉不打不成材，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重重的推開門。
大門咣噹一聲響，讓院子裡所有人都下意識看來。
手持藤條的肥壯鐵匠更是張嘴就罵道：“艹！嚇老子一跳，誰啊！”
劉二柱陰沉著臉走過去，先攙扶起劉小虎，結果劉小虎一個踉蹌差點趴在地上。
原來是他跪的時間太久，兩條皮包骨的小細腿一個勁兒打擺子，完全使不上力氣。
這讓劉二柱一個大男人都要忍不住心疼的哭出來了，連忙蹲下將劉小虎背起來：“好孩子，咱不學了，咱們不他媽學了！！”
劉小虎對劉二柱沒什麼印象，有些惶恐的看看他，又看看怒氣衝衝的師父，捱打都沒哭的他這會兒一下子哭出來了：“你是誰啊，快放我下來，師父我不認識他！”
“沒事兒孩子，我是你柱子叔，小時候我還放狗追過你呢。”劉二柱連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