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尚可,用什麼眼光看她,她都無所謂,唯獨敏哥兒不行。
那可是她的親骨肉。
叫敏哥兒知道,自己的親孃和二叔不清不楚,孩子的心裡一輩子都會有個疙瘩的。
為了敏哥兒,沈明月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暫時忍下這口窩囊氣。
她深吸一口氣,從容而笑:“自家姊妹,不說這樣客套的話,柳大妹妹,過幾日敏哥兒生辰,我們也不大辦,就請了一些親朋好友來吃一碗麵,柳大妹妹可一定要來呀。”
柳音琇得意地瞥著裴延,打從鼻孔裡哼哼了兩聲。
“方才二爺說,我要是敢再登國公府的門,他就要我好看,沈姐姐,我好怕呀。”
噁心感迅速升騰,在沈明月的五臟六腑裡劇烈翻湧。
她藉著袖子的遮掩,狠狠地掐了大腿一把,才把這股噁心忍下去。
“柳大妹妹別怕,我家二爺就是喜歡隨口說玩笑話,他帶兵打仗慣了,身上都是兵痞子味兒,大妹妹熟悉了就知道了。”
柳音琇不吭聲,只衝著裴延淡淡地笑。
沈明月只得硬著頭皮,以目光哀求裴延:“二爺,你說句話呀。”
裴延卻視而不見,他冷冷地盯著柳音琇,好似要用目光將柳音琇生吞活剝。
“嘖嘖,二爺這意思,是想讓我說出點什麼好聽的話來呀,”柳音琇得意地笑了兩聲,“敏哥兒!”
沈明月慌了手腳,攥住柳音琇的手,又哀哀地看著裴延:“二爺!”
起風了。
風吹著枯樹枝沙沙作響,園子一角盛開的臘梅被吹落一地。
黃色的小花兒打著旋兒,在沈明月的腳邊晃晃悠悠。
沈明月垂下雙眸,盯著這些如浮萍一般的黃色小花兒,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她像這些小花兒一樣,被寒風裹挾著,無論如何努力,也掙脫不出風的手。
想抽身而退,真的好難呀。
“方才多有得罪,請柳大姑娘見諒。”
沈明月驟然抬頭,正好撞進裴延的眼中。
他敷衍地拱了拱手,而後淡漠地看了沈明月一眼,便轉身而去。
“我和柳大姑娘的婚事,嫂嫂不用費心了!柳大姑娘心有所屬,我裴延高攀不起!嫂嫂往後也不必求我,我算個什麼,怎配管嫂嫂的事!”
風中遙遙傳來裴延漫不經心的幾句話,卻如同重錘一般,砸在沈明月的心上。
她也說不出為何難受,滿腹委屈,卻又不知道委屈在何處。
只盼沈萬千早點來,好叫她脫離裴家,從此以後,再也不用管裴家的這些糟爛事。
牽著敏哥兒的小手,遊魂一般遊走在西府的園子裡,沈明月滿腦子想的都是裴延那淡漠的眼神。
直到敏哥兒掙脫她的手,她才回過神來。
“敏哥兒,怎麼了?”
敏哥兒噘著嘴,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明月也蹲了下來:“敏哥兒不高興了?快跟娘說說,敏哥兒到底為什麼不高興?”
哄了半天,敏哥兒才哼唧道:“娘,我很喜歡柳姨,可柳姨卻說你不喜歡她,娘,你為什麼不喜歡柳姨呀?”
沈明月微怔:“我……我很喜歡你柳姨呀。”
“你胡說!”敏哥兒忽然發了脾氣,站起來,狠狠地跺跺腳,“你不喜歡柳姨!你叫二叔去罵柳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