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稚語一聲吼，沈明月和柳音琇都被嚇了一跳。
敏哥兒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炕，正踩在門檻上，小小的身子前後晃悠著。
稚子眼眸黑白分明，純真無邪，可卻毫不掩飾地透著寒意和邪惡。
沈明月無法再直視這雙眼睛。
她總能透過這雙眼睛，看到前世那個割掉她舌頭的少年。
不管如何，她眼下還是敏哥兒的親孃，只能硬著頭皮呵斥敏哥兒：“你這孩子在說什麼？什麼裝相不裝相的，你這都是跟誰學的？”
三歲的孩子能懂什麼。
嘴裡說的話，還不都是跟著大人學的？
不用問，沈明月就知道，準是袁夫人嘀嘀咕咕，叫孩子聽進去了。
包括罵她壞婆娘，威脅說要割了她的舌頭，也是跟著袁夫人學的。
從前她只顧著收拾家裡的爛攤子，根本沒顧得上管教敏哥兒。
總覺得袁夫人是敏哥兒的親祖母，親祖母還能害親孫子麼？
沒成想敏哥兒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也不知道將來能不能改得過來。
敏哥兒朝著沈明月做了個鬼臉，呼哧呼哧地跑到西屋去了。
沈明月忙朝孫成媳婦使了個眼色，孫成媳婦行了個禮，便跟了上去。
孫成媳婦做敏哥兒的奶孃也有些日子，她的話，敏哥兒雖然不聽，但也沒說要趕走她。
叫她留在敏哥兒身邊，沈明月還能多知道些敏哥兒的事情，不至於被袁夫人瞞得死死的。
“沈姐姐，方才是我錯了，”柳音琇摸著空蕩蕩的耳垂，若有所思，“小孩子最是天真無邪，調皮一些不打緊，最怕的，是從根子上就壞了。”
她轉過頭，意有所指地盯著裡屋的簾子。
“人之初，性本善，一個好好的孩子，變成什麼樣，全看大人是如何教的，沈姐姐應該讀過書吧？孟母三遷的故事，沈姐姐總應該知道。”
沈明月抿唇。
這是在挑唆她和袁夫人之間的關係麼？
她和袁夫人之間，哪裡需要挑唆。
“多謝妹妹提點，她是長輩，長輩說話，我這個做兒媳婦的怎好插嘴？”
她順著柳音琇的意思往下說，柳音琇的眼睛便閃閃發亮。
“沈姐姐若是不嫌棄，我往後就常常來國公府走動，我看敏哥兒還不算討厭我，往後呀，我就替姐姐好好勸一勸敏哥兒，我是個客人，縱使做了出格的事，袁夫人也不會挑我的理兒，沈姐姐，你覺得如何？”
這麼快就想插手敏哥兒的事情？
難道還想把敏哥兒教成一個冷漠殘忍的小畜生？
沈明月絕不答應！
她還活著呢，她的兒子輪不到別人來教養！
她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小口茶。
“妹妹的好意，我心領了，可妹妹是貴客，我怎好煩勞妹妹幫我管教兒子呢？這話傳出去，也不好聽呀。”
柳音琇撅起櫻桃小嘴，有些不大高興：“那些說閒話的人，最是可惡，咱們姊妹倆交好，我願意替姐姐管教敏哥兒，跟他們有什麼關係？他們只是瞧不慣沈姐姐待我好罷了。”
“妹妹能這麼想就好了，”沈明月站了起來，“敏哥兒的事，倒還是其次，我最頭疼的，是我婆母，她這幾日身子不好，又因東府夫人的事，跟國公爺鬧了一場，心裡正不自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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