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夫人將信將疑:“我看柳姑娘是個好孩子,誰知道是不是你從中挑撥,故意說我家延哥兒的不是。”
“都是一家人,我說二爺的壞話,對我有什麼好處嗎?”
沈明月抹著眼角嘆氣。
“唉,都怪我多管閒事,好心想著為二爺說媒,卻惹來了一身騷,前幾日因為這事還被我婆母罵了一頓,今兒個又被伯母誤會,我受的委屈,又要找誰說去?”
邱夫人眼睛一瞪:“袁氏為何罵你?是不是因為你要為我家延哥兒保柳家的媒?哼,袁氏這個上不得檯面的腌臢婆子,只會背地裡玩陰的!她自己沒攤上一個好媳婦兒,就想把別人家的好姻緣攪和散了!”
她只顧自己嘴上說的痛快,完全忘了,袁氏那個不太好的媳婦兒,就坐在她面前呢。
沈明月只當沒聽見,她親手倒了一杯香茶,奉到邱夫人面前。
“伯母消消氣兒,莫要因為這件事氣壞了身子,我還得去招待柳姑娘,就不陪伯母了,唉,說起來,今兒個二爺還因為柳姑娘的事情埋怨我呢。”
邱夫人蹙著眉頭:“延哥兒為何要埋怨你?”
沈明月苦笑著搖頭:“二爺嫌我多管閒事,插手他的婚事,還說他現在不想成婚,我多勸了他兩句,說柳大姑娘是個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姑娘,他便急了,在園子裡就大呼小叫,直呼我的姓名,甚至還拿著東府的事情為難我,不許我看東府的賬本呢。”
邱夫人氣壞了。
“這個混賬小子!他懂個屁!月娘,叫你受委屈了,你放心,等這小子回來,我一定把他罵醒,叫他去給你賠禮道歉!”
沈明月別過邱夫人,出來時,柳音琇急切切地迎上來,拉著沈明月的手,關切地問道:“沈姐姐,邱夫人沒有責怪你吧?”
她低垂著頭,自責得像是要哭出來了,卻又偏偏忍住。
真是太懂事了,叫人不得不憐惜。
“也怪我,不會說話,我是從小地方來的,不懂規矩,又心直口快,方才坐在這裡仔細一琢磨,就知道我給沈姐姐惹禍了,沈姐姐,你不怪我吧?”
沈明月一直溫和地笑著,像看小孩子一樣看柳音琇。
她先前還不太明白,為什麼柳音琇會走錯門。
現在懂了。
柳音琇就是故意的。
這姑娘想要挑起邱夫人的怒火,想讓她和國公府的長輩們產生嫌隙。
看來,她沒想錯,柳音琇從一開始就是衝著她來的。
這也太奇怪了。
素不相識的兩個人之間,哪裡來的深仇大恨?
“阿琇,你多慮了,”沈明月親切地拉住柳音琇的手,“我伯母這個人,心思單純,最是疏闊爽朗,不像你,細膩多思。”
柳音琇眉目間神情微怔,旋即又笑了:“沈姐姐說的是,是我想得太多了。”
她不再提起邱夫人,轉而嘰嘰喳喳地跟沈明月說起一路的見聞。
什麼江邊漁村、山裡人家,什麼小橋流水、長河落日,在柳音琇的嘴裡,處處都是風景。
沈明月沒去過這麼多地方,她走過的最遠的距離,就是從江陵府到京城,一時頗為羨慕柳音琇。
同時也更加好奇。
這般聰慧的女子,為何甘願委身於裴信呢?
一路說著話,就到了西府。
柳音琇執意要先去拜見袁夫人。
這是禮數,沈明月沒道理阻攔。
她也想看看,柳音琇要如何對待袁夫人。
是曲意奉承、刻意討好,還是像對待邱夫人一般,隨時變臉。
巧了,一進屋,就看到敏哥兒在發脾氣。
這小子不知道要什麼沒要到,揪著小丫頭的耳垂,捧著小丫頭的臉,跟狗一樣,在小丫頭臉上猛啃。
他是真的下死口。
那小丫頭的半邊臉被咬得血淋淋的,將來必定要落疤。
沈明月當場就氣炸了。
她顧不上柳音琇就在眼前看著,拎著敏哥兒的衣領子,照著敏哥兒的屁股就猛打。
“小小年紀不學好!你反了天了!我今兒個非要把你的屁股打爛!”
敏哥兒忙大喊祖母。
“你叫天王老子都沒有用!”
沈明月使了十成的力氣,打得敏哥兒哇哇哭。
他滿嘴是血,張著嘴嚎啕,偏偏眼裡沒有淚,一眼看過去,竟然閃動著森森寒意。
沈明月的心霎時就涼透了。
她知道完了。
她的敏哥兒,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