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瀾輕輕搖頭。
宮門深似海,這一步踏進去,生死難料。
可她必須邁出這一步!
御書房內鎏金蟠龍燭臺燃著明火,將皇帝半張臉隱在陰影裡。
他著一身靛青常服斜倚在紫檀案邊,指尖摩挲著青玉鎮紙。
\"來了?\"他聲音很輕,像在自言自語,\"坐吧。\"
蘇清瀾恭敬的行了一禮,卻沒有坐。
\"朕知道你在想什麼。\"燭火噼啪炸響,映出他眼底寒光,\"朕的兒女什麼脾性,心裡清楚得很。\"
蘇清瀾沉默。
\"陪朕說說話罷。\"皇帝推開雕花窗,夜風撲進來。
\"若陛下屢遭暗箭所指。\"蘇清瀾聲音比冰雪還冷,\"可還有閒情夜話?\"
皇帝回頭,眼中震懾的光一閃,“你果然與眾不同,不似那些嬌滴滴的閨閣女兒。”
蘇清瀾沉聲道:“若我是一般閨閣女兒,恐怕今夜也不會在此與陛下說話了。”
\"啪\"的一聲,皇帝手中茶蓋斜扣在青瓷盞上。
他忽然低笑起:\"朕記得你六歲破格入皇家書院,十年蟬聯榜首——連最嚴苛的周祭酒,都贊你'經緯之才'。可見你,確實是與眾不同。\"
“今日擊登聞鼓,上告大理寺,還聯合了沈家一起狀告四公主。”
\"說說罷。\"皇帝拎起鎏金壺,茶水注入盞中泛起漩渦,\"用什麼打動了沈家?讓沈家這麼極力的配合你?\"
蘇清瀾直視龍顏,看著茶霧後瞳孔驟縮,\"一個廢棋重歸棋局的機會。”
皇帝給自己倒了杯茶,“說來聽聽。”
蘇清瀾道:“陛下絕不會讓大皇子被我拖下水,所以為了安撫沈家,必然會讓大皇子娶了沈如煙,這樣既保了沈家百年清譽,也讓我無話可說。”
瓷盞與檀木案相擊,發出清越鳴響。皇帝忽然傾身:\"朕為何要保大皇子?天子尚與庶民同罪!何況,他只是一個皇子?\"
雖然說不上具體的原因,但是那日在狩獵場,蘇清瀾就是覺得這個皇帝對大皇子極為維護。
靠著敏銳的直覺,蘇清瀾才敢走此險棋。
偏殿裡,三人不約而同望向那扇緊閉的雕花楠木門,門縫裡漏出的燭火忽明忽暗,卻始終未開啟。
皇帝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盞邊緣,彷彿陷入久遠的思緒。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那年靜安廟的桃花開得正好。有一個驕傲的世家子踏入佛殿的剎那,被一抹倩影攝去心神。她低眉斂目,素手執香。他記住了她轎上的家徽——西陵。”
“他以為那是西陵家的小姐。他向父親說,想娶這位西陵小姐,父親欣然應允他的請求,可大婚那日,他掀開轎簾,卻見自己魂牽夢縈的女子站在轎外,而紅蓋頭下,是另一張陌生的臉。”
“他娶錯了人。秦家小姐美則美矣,卻驕橫跋扈,容不得他多看旁人一眼。他寫詩,將情意繡在絲帕上,塞給那個丫鬟。可她只是笑著說道,公子,奴婢的帕子夠用了。她竟不識字。”
蘇清瀾猛然反應過來,這位皇帝不會說的是自己吧,說的是他還未登基時候的事?
“他教她認字,想借此親近,卻無意撞見她與別人私會。那一刻,理智盡失。他強佔了她,而她眼中的光,自此熄滅。
後來,她生下一兒一女。”
“他氣他的心上人,喜歡上了別的男人,所以在她備受欺凌時,只是冷眼旁觀,而他的心上人身份卑微,一雙兒女被千金小姐奪取養,養的性格陰暗,手段陰狠。一點也沒有繼承他們母親的溫婉賢惠。”
“他悔恨交加,對那對兒女百般縱容,卻只換來他們越發肆無忌憚的惡行。”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