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蘇清瀾的話像一根刺,無聲無息地扎進沈如煙的心裡。
那些冷靜的剖析剝開她所有僥倖,露出搖搖欲墜的根基。
當獄卒再次經過牢房時,沈如煙叫住了他:\"大哥。\"
對方停步轉身,在距離鐵欄兩步遠的地方站定,不耐煩道:\"有事?\"
\"這些天……\"她嚥下喉間的澀意,\"可有家人來尋過我?哪怕捎句話?\"
獄卒嘴角扯了扯:\"沈姑娘,案子懸著,誰願沾這晦氣。”
獄卒的話裡帶著幾分譏誚。
沈家嫡女攤上這等事,即便日後能證清白,閒言碎語也夠受的,更別提連累整個家族蒙羞。
看這情形,沈家怕是早當沒這個女兒了。
想到這,獄卒臉上的神情又冷了幾分。
沈如煙沉默片刻,忽然抬頭:\"大哥,若是...若有人來尋我...\"她聲音輕得像片落葉,\"就說我不願見人。\"
說著從衣襟深處摸出個碧玉扳指,指尖發顫地穿過柵欄縫隙。
那扳指沁著溫潤的光,在昏暗牢房裡格外扎眼。
入獄時值錢物件早被搜刮殆盡,這枚貼身藏著的物件是她最後的倚仗。
但此刻,卻不得不交出去。
獄卒的目光在碧玉扳指上頓住,一把抓過,湊近油燈翻看。
玉色瑩潤,是上等貨色,他嘴角這才鬆了鬆:“既這麼著,替你傳個話也不費事。只是——”他斜眼瞥她,“家裡人來探,倒要往外推?”
沈如煙唇角牽起個蒼白的弧度:“府上因我蒙塵,我……無顏相對。”
獄卒鼻腔裡輕哼一聲。
若真知廉恥,怎會鬧出未婚有孕的醜事?
眼下倒擺出這副悔過模樣。不過指間溫涼的玉扳指沉甸甸的,他掂了掂,終究把譏諷咽回去,甩下一句“記著了”便轉身離去。
腳步聲漸遠,沈如煙終於滑坐在地,雙臂環住蜷起的雙膝,像一隻折翼的鳥縮排自己的陰影裡。
牢房的黴味滲進呼吸,她盯著斑駁的牆出神。
若是自己老老實實的待在蘇家,此刻深秋,父親會去給自己打野味,母親會替她簪上新打的珠花,二哥回家時總給自己帶一包松子糖……可這念頭剛浮起就被掐滅。
可人就是這樣奇怪,只有被逼到絕路上才知道以前誰對自己好!更是忘了,也就是在幾日之前,自己還親手設計了自己的養父養母。
在得到二哥蘇硯之死訊的時候,還暗自高興了好久,覺得蘇清瀾沒有二哥疼了,也就沒有了靠山!
稻草窸窣作響,她側身躺下,蜷縮在破爛的被褥裡睡著了。
鐵柵欄相互抨擊的聲音將沈如煙從混沌中驚醒。
沈如煙站起來緩緩抬頭,搖曳的火光中映出一張熟悉的面容。
若是從前,這張臉能讓她雀躍不已,可在蘇清瀾的提點後,這張臉令她如墜冰窟。
她踉蹌著後退,脊背重重撞上潮溼的石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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