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五局的時候，終於颳風了，不二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打出了第三式三重回擊——白鯨。
站在前場的剎那打量了一下網球旋轉的軌跡，悠閒地站在原地。
這種旋轉的幅度，一看就知道還會彈回來的。
果不其然，網球在後場彈起後，直直朝著剎那的耳旁飛來。
剎那連頭都沒回，將球拍豎在頭側，飛回的網球剛好打到球拍上，彈在不二一側的前場死角。
對於這個白鯨，剎那連評價都懶得說，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不二一眼。
不二的臉色慘白，他拿手的三重回擊如同小孩子過家家一樣，被人用輕鬆寫意的方式隨意破掉，讓他深受打擊。
“無聊！”亞久津懶得繼續看了，直接離去。
白鯨也成為不二這一局最後的掙扎，直到本局最後一球，簡單的幾個回合之後，剎那又精準打向死角位置。
不二飛身救球，但來晚一步，身體狠狠摔倒在地上，膝蓋處流出了血跡。
“Game，伴田剎那拿下此局，0:5。醫療組，有選手受傷，Timeout！”
青學眾人連忙上場，和醫療組老師一起，將趴倒在地的不二扶到休息區。
剎那也神色悠閒地下場，接過千石遞過來的飲料。
“部長辛苦了！”
“辛苦？別鬧了，我連汗都沒出。”
伴老笑呵呵道：“感覺怎麼樣？”
剎那嘆道：“差強人意吧。潛力的確是有的，他有兩個精神特質，都是能力類的，分別是‘創造’和‘風感’。可惜，創造出的東西華而不實，風感也只是用個皮毛。而且，不二的精神修行太淺了。虧我對S級潛力期待了這麼久，結果卻是不盡興。”
“跟三船老弟約法三章的事沒有忘記吧。”
剎那喝飲料的動作頓了一下。
“當然……沒忘記，我穿著訓練服，也沒用異次元，不是沒違規嗎？”
“那第三條是什麼來著？”
“第三條……手下留情……我剛才下手，大概，可能，應該，不太重吧……”
伴老朝著青學的座位席呶了一下，示意剎那看向另一邊。
剎那定睛看去，只見不二拿著飲料，也不喝，就這麼呆愣愣坐在座位上，任由醫療組老師給他止血。
旁邊青學眾人對他七嘴八舌說著什麼話，不二也沒有反應。
他眼神空洞，臉色煞白，明顯正處於崩潰的邊緣。
嘶~~剎那倒吸一口涼氣，低聲問向伴老：“好像過火了，怎麼辦？”
伴老攤攤手：“反正報酬是給你的，你自己看著辦。”
剎那嘆了一口氣：“傷腦筋，那就再放點水吧。”
一邊的千石聞言猶豫道：“放水？這會不會不太好？被人看出來怎麼辦？”
剎那比了一個自信的手勢：“放心，我的演技是專業的！”
…………
青學一邊，眾人叫了好久，才讓不二回魂。
大和委婉勸道：“不二，既然受了傷，要不棄權吧。”
大石也勸道：“受傷是突發事件，不用太勉強自己。”
不二搖搖頭，忍著疼痛從座位上站起。
他耳邊似乎傳來兩個聲音，一個說：不要再打了，不然就是平白遭受羞辱。另一個說：你甘心嗎？連一分都沒有得到，就如喪家犬一樣退賽？
神情恍惚間，見到手冢站在他的面前，和他對視了半晌。
“還能繼續嗎？”
看著手冢眼中隱藏的信任與擔憂，不二臉上終於出現了微笑，他堅定地點點頭。
手冢也點頭回應，對裁判說道：“繼續比賽。”
…………
拖著包紮好的傷腿重新走上場地，不二心中滿是自嘲之意。
剛剛才對阿乾說不要有太大壓力，盡力就好。事到如今，我自己卻看不開了。
不過，哪怕能贏1球也好，我也不想在今天留下遺憾！！
重新恢復鬥志，不二堅定地看向面前這個實力恐怖的對手。
只見剎那把球扔到一個不高不低的高度，手裡球拍懶洋洋地打了出去。
網球沒過網。
“哎呀~~失誤了~~”
看到這一幕，全場寂靜。
裁判愣了好幾秒，宣佈道：“Fault！”
剎那的二發來了，又是軟綿綿的發球，又沒過網。
“哎呀~~又失誤了~~”
“Doublefault！15:0”
不二週助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隨後他漸漸低下頭，咬著嘴唇，眼睛隱藏在留海之中。
觀眾席上頓時爆發出劇烈的喧囂。
“搞什麼？？”
“公然放水嗎？？”
“有沒有搞錯！！！”
山吹一邊，所有人齊齊低頭，連伴老都偏過頭揉起了眼睛。
千石捂著腦袋，低聲嘟囔道：“部長，演技太假了吧！”
剎那眯著眼看了千石一眼：“千石，難道我演的不真誠嗎？”
千石驚呆了，這麼小聲都聽得見，部長你耳朵這麼靈的嗎？
此時，不等新一輪發球，不二猛地抬頭，睜大雙眼，兩道冷眸直視著剎那。
“你是什麼意思？你在可憐我嗎？！！你在羞辱我嗎？！！”
聞言，剎那開心地笑了起來。
人畜無害的幼崽，終於學會呲牙了？
可惜，還不夠野呢。
剎那拄著球拍，調侃道：“可憐你如何？羞辱你又如何？你要哭給我看嗎？”
不二閉緊雙眼，幾秒後，猛地睜開。
他高舉球拍，直指剎那。
“發球！發球！！！！”
剎那聳聳肩膀：“好吧，既然你不肯接受天堂，就讓你享受享受地獄！”
教練席上，伴老長嘆一口氣。
千石問道：“怎麼了，伴老？”
“剎那的惡戲，你還記得吧。”
千石心有餘悸地點點頭，他當初可是差點被玩崩潰。
“剎那已經在用了。”
“啊？？？”
“你仔細觀察一下不二週助。”
千石聞言望去，只見不二週助如臨大敵，身體緊繃，表情鄭重，眼睛隱隱能看到一點血絲，明顯處於精力高度集中的狀態。
伴老慢悠悠說道：“剛才剎那說，要讓不二領略地獄。而現在是剎那的發球局，你認為不二會聯想到什麼呢？”
千石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部長第一輪發球局的那個227km/h。”
“沒錯，如果能成功打回這一球，就能樹立自信，甚至絕處逢生。所以，不二的精神會高度緊繃，將自己壓榨到極限。”
此時，裁判看著還在拍網球做準備動作的剎那，催促道：“同學，快發球，要超時了。”
剎那點點頭，表情仍舊是不緊不慢。
伴老繼續分析道：“如果我沒猜錯，剎那的這一球……”
此時，剎那將球高高拋起，身體充分舒展，和那個227km/h發球時的動作如出一轍。
要來了！不二死死盯著剎那的動作。這一次，我一定要看清！
“不會過網……”
隨著伴老悠悠的話語，剎那迅疾如雷的一拍揮下時，在接觸到網球的一瞬間，卻又恢復成懶洋洋地力道，網球再次掛網。
“Fault！”
“你！！！”不二的身體打了個趔趄，從極度緊張到被迫放鬆，他的腦袋一陣暈眩。
千石驚呆了：“伴老，您說中了！”
“小千石，有沒有聽說過東方古國一句老話，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我有聽說過這個故事。”
“所以第二次，還是虛晃一槍。”
場上，剎那微笑道：“不要緊張，開個玩笑而已，這次可要動真格的了，看好！”
再次將球拋起，這一次，球拍卻是果斷的落下。
網球急速飛向不二的場地，但速度只有200km/h。
不二振奮精神，我看到了，我能接到的！
精神高度緊繃的他，並未意識到這一球根本不是那個看不清的227。
剛欲上前接球，只見網球在網上蹭了一下，掉到接發球區之中。
裁判見狀宣佈道：“擦網重發。”
不二的身體一軟，險些跪倒在原地。兩次精神的高度集中，又兩次被迫放鬆，他的眼前似乎都冒出了金星。
伴老搖搖頭道：“第三次，就是動真格的了。小千石，我問你。如果你拼死發誓要做成一件事，卻發現這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目標，自己所下的決心如小丑一般，你會怎麼辦？”
千石認真想了想：“我會崩潰掉的。”
“沒錯，這就是不二現在面對的情形。我想，他能重新站在球場上，必然是下了‘至少要得一分’的決心吧。但他即使再拼命，以他現在的能力，227Km/h的發球該接不到還是接不到。所以，若剎那用四發ACE球結束比賽，你覺得不二會怎麼樣呢？”
千石驚恐道：“會被粉碎掉打網球的信心！”
“是啊，所以不二的網球未來，就看剎那這一下發球如何抉擇了。”
場上，剎那耳廓微動，不禁搖頭嘆道：“這老爺子，算了，給老爺子一個面子吧。”
拋球，揮拍，但球速依舊還是200km/h。
喝啊！不二週助奮力上前，穩穩接到了這個發球。
雙方你來我往，開啟了一段穩定的拉鋸戰。
千石長出了一口氣：“還好，部長手下留情了。”
突然，千石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回頭問向伴老。
“伴老，剛才我們小聲說的話，部長能聽見嗎？”
伴老笑呵呵道：“誰知道呢。”
千石嘴角抽搐了幾下，轉過頭鬱悶道：“伴老，我覺得我是個捧哏的大白痴。”
“哦呵呵呵，怎麼會，小千石還是很聰明的。”
…………
“Game，伴田剎那獲勝，比分0:6。山吹中學與青春學園的對戰到此結束，總比分3:0，獲勝者為山吹中學！”
不二週助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終歸還是輸了，一分也沒有得到。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心情並沒有那麼失落。甚至，感覺打網球的心境也改變了不少。
因為，我真正盡力了，每一球都拼到了最後。
只是……他真強啊……
球網另一側，剎那已經穿上拖鞋，微笑看著不二週助：“最後幾球打的還有點意思，繼續努力吧。”
不二躺在地上，右胳膊擋在眼前：“感謝指教……”
…………
場外，跡部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剎那一眼。
“我們走，樺地！”
“是！”
其他學校的觀眾們也三三兩兩離開場地，仍舊興奮不已地討論剛才的對戰。
井上守拍到了滿意的照片，帶著芝砂織匆匆離去，準備臨時趕一篇稿子。
在返校的校車上，不二仰靠在窗邊的座位上，臉上擋著一塊毛巾，像是沉沉睡去。
“不二……”
大石拿起一瓶水，因為不二半天都沒補充水分，大石想要問問他渴不渴，卻被手冢拉住。
“讓他靜一靜吧。”
毛巾下，不二週助已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