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底與桌面碰撞的輕響，倒像是在掩飾她沒說完的話。霍雨浩看著她梗著脖子、耳根卻紅透的樣子，沒再追問，只是拿起筷子，夾了塊沒刺的魚肉，輕輕放進她剛才用過的碗裡：“涼了，我去讓老闆熱一下。”
說著就要起身，手腕卻被王冬輕輕攥住了。
她的指尖微涼，力道很輕，像怕碰碎了什麼似的。霍雨浩頓住腳步，回頭時，撞進她偷偷抬起來的眼睛裡——粉藍色的瞳孔裡映著他的影子，帶著點慌亂，還有點藏不住的依賴，像只找到了歸宿的小獸。
“不、不用了。”王冬飛快地鬆開手，指尖蹭過他的手腕，像被燙到似的縮回去，“涼了也能吃……省得麻煩。”
她低下頭，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舀著碗裡的魚肉，動作慢得像在數米粒。陽光透過窗欞，在她的頭髮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只是拿著筷子的手指有些顫抖，將湯汁抖了出來，頭髮上被湯汁濺上了一小滴油星，她自己沒察覺，霍雨浩卻伸手替她拂掉了。
指尖擦過她的髮梢時，王冬的肩膀輕輕抖了下，卻沒再躲。
“冬兒。”霍雨浩的聲音放得很柔，像風吹過湖面，“不用硬撐著。不想離開，就說不想離開。”
王冬舀著魚肉的手猛地一頓，勺子“當”地撞在碗壁上。她抬起頭，眼眶有點紅，卻瞪著他，像在發脾氣：“你非要逼我說出來嗎？！”
“不是逼你。”霍雨浩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把那點炸起來的髮梢揉得亂糟糟，“是想告訴你，我也不想讓你走。”
這句話像顆小石子，輕輕投進王冬心裡，漾開圈圈漣漪。她看著他眼底的認真，看著那裡面沒有絲毫的玩笑，只有滿滿的坦誠，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
她低下頭，把臉埋進碗裡，聲音悶悶的，像帶著哭腔：“……知道了，囉嗦鬼。”
霍雨浩看她把臉埋在碗底，粉藍色的頭髮輕輕顫動，抬起頭的時候突然就變成長髮披肩，一張刻在霍雨浩靈魂中的面龐出現，一時間，霍雨浩竟呆滯在原地，他下意識的想叫出那個在心底盤旋了千百遍的名字，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一道聲音。
手指微微顫抖，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想去觸碰他那縷垂在頰邊的長髮，指尖離髮梢只有寸許時，又猛的頓住，怕驚擾到了王冬。
王冬看著他呆滯的模樣，粉藍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慌亂，她下意識的想伸出手攏住頭髮遮住自己的面頰，聲音帶了點顫抖：“怎麼了？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好看，跟你的心理預期不符？”
突然被霍雨浩揭穿，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解除了自己的偽裝，可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讓她心裡的不安像潮水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