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藍如鏡,幾縷白雲如絲在鏡面飄過。
羅橫牽著馬,感受著頭頂熾烈的陽光。
來到這個世界兩個多月。
到過的地方也不算少。
從福州一路經衡陽、洛陽到華山。
如今回福州,還是得走商洛古道。
至南陽後,轉襄陽,後面就可以沿漢水南下至長江水道。
這一路下來,少說也得四五十日時間。
不過途中大半是水路。
繞路經過杭州府時,還得耽擱一段時間,等到福州,怕是要數月之後了。
臨別之際,老嶽有過提醒,杭州府打劍關,有江湖第一鑄造世家,家主人稱古大師。
乃是當今江湖第一等鑄造匠師。
年前老嶽下山,還特地取出華山派珍藏已久的材料。
去杭州府為嶽靈珊打造了柄十八歲的生日禮物——碧水劍。
那把劍羅橫也見過,劍身如碧水般清透,刃光帶著縷青色光澤。
鑄造的手藝極為精湛,放之江湖也屬上品。
可見鑄造之人技藝確實非凡。
下山時,羅橫特地向老嶽討來範松留下的那兩柄大斧。
正要去尋這位有著江湖第一鑄劍師之稱的古家家主。
為自己打造一柄定製的兵器。
另外,杭州府城外,便是西湖。
湖畔梅莊,西湖水底,還有個任我行……
……
此時已是六月底,臨近七月。
烈日灼燒著大地,官道兩側的黃土麥田,露出龜裂的皮層。
稀疏的穗子垂頭耷腦,泛著病態的枯黃。
羅橫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
忽見遠處天際,漫起一片詭異的黃雲。
這年頭已經有沙塵爆了麼?
下意識蹙眉,正疑惑間,漸近聽到細密的嗡嗡聲。
“蝗蟲!蝗蟲來了!”
田壟間,正揹著水的老農聲如撕裂布帛。
話音未落,蟲雲已壓至頭頂。
成千上萬的飛蝗撞在羅橫身上,駝著行李的戰馬不安的踢踏著地面。
周圍全是翅膜摩擦的沙沙聲,羅橫揮掌掃開面前的蟲群。
繼續往前走著。
附近的村莊裡農戶紛紛跑出來,驚恐的看著這一切。
“六月飛蝗……這…這是要絕戶啊……”
哀聲四起,哭嚎連綿。
羅橫蹲身捏碎一隻墜地的蝗蟲,腥綠的漿液沾在指尖。
令他眉頭緊皺。
前面聽老嶽提過,從去年冬,西北便少有雨雪。
果然大旱必有蟲災。
這才六月,蟲群已經初顯規模。
等到秋天,只怕會肆虐大半陝西,赤地千里,饑荒將至!
華山派在山下那些農田,今年恐怕也收不到租子了……
這突如其來的天災,無疑會打斷華山派接下來的擴張計劃。
不過人力有窮,面對這等天災,羅橫也沒什麼好辦法。
默默嘆了口氣,行至下個集鎮時。
羅橫買了點紙筆,寫下一封書信。
託人送往華山。
信中內容,無非就是前世他看小說,刷短影片,能夠記起來的那點零碎的防災知識。
希望老嶽能夠重視起來吧……
……
如此又過數日,羅橫終於出了秦嶺,再次進入河南地界。
直奔襄陽,自東津戍轉水道,恰遇一列漕幫的船往南方走。
花費十兩銀子,搭了便船。
如此耗費月餘,終於臨近杭州府。
漕船自水面緩緩而行,羅橫立在船頭。
身上已換了一身舒適的棉布青衫。
被溼潤的河風掀起衣襬,裂裂作響。
一道歌聲先於餘杭景緻撞入耳中。
“俏冤家,想殺我今日方來到。喜孜孜,連衣兒摟抱著,你渾身上下都堆俏。
“摟一摟愁都散,抱一抱悶都消。便不得共枕同床也,我跟前站站兒也是好……”
詞意大膽熱烈。
令來自後世的羅橫都聽得有些側目。
赤著上身,曬得黝黑的漕幫漢子,更是被這詞兒逗得哇哇亂叫。
一個個轉頭望向那邊。
卻見水面之上,一艘大船,比漕幫的糧船還高出半丈有餘。
令人驚奇的是,甲板上立著許多女子,均是藍布扎染的花衣。
羅橫倒是一眼認得,這是雲貴一帶苗疆女子的服飾。
船頭上一名少女,亦是穿著藍衫,頭上戴著苗女特色銀飾。
赤著腳搭在圈椅靠背上,隨著船身一蕩一蕩。
最引人眼球的,是耳垂上那對酒杯大小的銀環,在陽光下閃爍著燦爛的光芒。
襯得女子輝耀煌煌,美麗妖嬈。
這番排場,這等打扮?
羅橫心中微動,想起一人來……
也不知這人怎麼會跑到江南來?
莫非向問天已經開始營救任我行?
只是不知道,令狐沖短期內無法下山。
向問天又該如何應對梅莊裡那幾個守衛。
兩船交錯而過。
羅橫並未起什麼心思節外生枝。
倒是有股古怪的感覺,藍鳳凰好似是在刻意打量自己?
雖說這位五毒教的藍鳳凰長得確實好,身上那股子野性更是勾魂。
可羅橫也知道,對方手段也很勾魂。
以自己現在的實力,正面相對或許還能周旋一二。
但若是生死相見,對方的毒功絕對是防不勝防。
不如先苟住發育,江湖路遠,總有相見的機會。
至杭州府,辭別了幾名在漕船上,混熟悉的普通幫眾。
羅橫牽著馬登岸,尋了幾個本地的商販打聽。
卻不知打劍關在何處。
羅橫不禁納悶,下山時嶽不群分明就與自己說的這個地名。
怎會有錯?
便在此時,忽聽旁邊一道沙啞的聲音道:“小兄弟找打劍關,卻是問錯人了。”
羅橫轉頭,愕然發現對方一身寬大的素衣,頭上還戴著斗笠垂紗,連著頭臉,遮住了大半個上身。
坐在街旁一間茶鋪內,見羅橫看過來,衝他微微點頭。
“不知這位前輩可知道,那打劍關所在?”
羅橫衝對方拱手微禮,聽聲音這人應該是個上了年紀的。
也不曉得為什麼這副打扮。
按說想要低調的話,應該穿普通點更好,這樣蒙著臉,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在這鬧市中更引人好奇。
女子坐在原處,也沒甚動作,就這麼生受了羅橫一禮。
淡淡道:“打劍關是江湖人因古家世居此地的稱呼。
“普通人不知古家鑄劍之技,只當是普通鐵匠鋪而得名打鐵關,你所說的打劍關之名,他們卻是不知的……”
羅橫愕然。
嶽不群身為華山派掌門,自然用的江湖人的習慣。
於是誠心衝對方躬身道謝:“多謝前輩告知!”
這回尋人打聽打鐵關,果然一問便知。
打鐵關卻不在城中,而是位於杭州府東北方向的城門外。
乃是備塘河上一處稅收關卡。
羅橫穿城而過,出了艮山門,總算是尋對了地方。
行至距離打鐵關,尚有裡餘地,便見官道旁兩排火楓,時值盛夏,楓葉卻已泛出赤色。
樹下的道路,鋪著鐵渣與炭灰,走在上面喳喳作響。
這條路上,來往的人不多。
三五個短衫學徒,散在火楓樹下,用磁石淘著鐵渣堆,吸出裡面細碎的鐵屑。
紅楓盡頭,便見青磚灰瓦的建築群。
漆黑大門前蹲踞兩尊鑄鐵狻猊,獸口銜環,纏著暗紅稠布。
不等羅橫上前叫門。
便從門房中,走出一名老者。
見羅橫打量著獸像,笑呵呵解釋道:“此乃寓意我古家火中取刃,綢緞裹鋒的獨門技藝。”
羅橫心下恍然,衝對方拱手笑道:“敢問老人家如何稱呼?我此來乃是求貴府古大師出手,為我打造一柄兵器。”
“呵呵,老朽姓肖,不過古府一領路人而已,客人裡面請……”
顯然,似羅橫這般求上門的江湖人應該很多。
肖老頭早已經司空見慣,領著羅橫自側門進府。
便見門楣上懸著烏木匾,上書“千錘堂”三字。
鐵畫銀鉤,下方無有落款,也不知是哪位的手筆。
羅橫此時在武學上頗有造詣,已然能從這筆鋒中,看出幾分殺伐氣來。
二人行至堂前,肖老頭停住腳步,指著堂前一面銅釘大鼓笑道:“好叫客人得知,本家的規矩,此便是試劍鼓,請……”
這個羅橫倒是聽老嶽提過。
想要古家的家主古大師出手打造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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