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
一陣沉穩而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陛下到——”
隨著小黃門的一聲長喝，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並非想象中前呼後擁、儀仗華麗的場面。
來人身著一襲玄色窄袖勁裝，腰束玉帶。
長髮以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襯得他面如冠玉，眉目如畫。
他的五官尚未完全長開，但一雙眼睛卻深邃得不像個孩子。
當他的視線落在諸葛亮身上時。
諸葛亮只覺自己所有的心思，彷彿被那雙眼睛看了個通透。
精神瞬間緊繃了起來！
不敢與之直視。
“臣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以陳群為首，所有孩子立刻起身，躬身行禮。
“平身，賜座。”
劉協的聲音清朗。
眾人落座，
“今日，是孔明第一天上課。”
劉協的目光再次望向諸葛亮，但卻溫和了許多。
“朕本欲考校爾等武道，但念及孔明初至，便換一門課。”
他頓了頓，環視眾人，緩緩道：“今日，朕與爾等論一論‘地理’。但在上課之前，朕想聽聽你們的看法——何為天下？”
地理？
山川地貌，江河湖海嗎？
幾個少年心中皆是一動，隨即將注意力放在了後面那句話上。
何為天下？
這個問題看似宏大，卻是每一個有志之士都必須思考的根本。
劉協給眾人片刻思考時間後，便率先看向作為年長者的陳群。
陳群一激靈，起身恭敬道：“啟稟陛下，臣以為，‘天下’者，乃九州四海，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王土。我大漢承天命，據有中原，便是天下之正統。天下，即為大漢之疆域，萬民之歸屬。”
答案很標準。
但太過標準。
是士族統一的認知。
劉協點了點頭，目光轉向龐統。
龐統站起身，眼珠一轉，嘿然一笑道：“陛下，學生淺見，‘天下’在德，亦在力。有德者，可使萬民歸心，此為王道之天下；有力者，可令諸侯懾服，此為霸道之天下。如今，天下在陛下的劍鋒之上，在長安城的政令之中。”
龐統雖然也是士族出身，但卻是隱世士族（也就是處於沒落中計程車族），所以看問題很現實。
此言一出，陳群頓時眉頭緊鎖，面露不悅。
這番言論，在尊崇禮教計程車人聽來，簡直是大逆不道。
徐庶卻有不同看法，拱手示意後，站起身道：“陛下！臣以為，天下是百姓！是千千萬萬的黎民！若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縱有萬里江山，那也不是天下，而是煉獄！得民心者，方得天下！”
寒門出身的徐庶，更容易看到底層百姓。
劉協點頭示意，未作點評，看向司馬懿。
司馬懿出列，躬身道：“臣以為，‘天下’乃是一種秩序。天子為尊，百官為輔，萬民為基，律法為繩。秩序在，則天下安；秩序崩，則天下亂。所謂‘定天下’，便是重塑此秩序。”
好一個司馬懿！
小小年紀，便已看到了制度的力量。
劉協心中暗贊，旋即看向了諸葛亮。
諸葛亮起身，沉吟片刻，朗聲道：“回陛下，臣以為，諸位學兄學弟之言皆有其理。”
“天下雖只有二字，但卻何其複雜。”
“故臣以為，所謂天下：既人心為本，秩序為綱，力量為用，疆域為體。”
“諸位所言，各得其一，合之，方為‘天下’全貌。”
劉協笑了。
這諸葛小兒，當真是滑頭。
自己沒說什麼觀點，但卻把大家的觀點總結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