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同崑崙山巔的萬古玄冰。
靜靜流淌,無聲無息。
轉瞬之間,洪荒紀年中,又是百年光陰,悄然逝去。
這百年,於聖人而言,不過彈指一揮。
於洪荒而言,卻足以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陽山上,聖人講道不休,天花亂墜,地湧金蓮。
紫氣自東方而來,浩浩蕩蕩三萬裡,將那片原本平凡的山脈,徹底化作了洪荒之中,人人側目的第一福地!
而在那遙遠至極,清冷孤高的玉虛宮內。
氣氛,卻不似外界想象那般清靜無為。
元始天尊,高坐於九龍沉香輦之上。
他那雙威嚴的眸子,彷彿能洞穿九幽,看透六道輪迴,勘破過去未來。
此刻,他正一瞬不瞬,凝視著面前懸浮的一面水鏡。
那面水鏡巨大無比,乃是先天壬水精英所化,鏡面光滑如玉,流淌著先天道韻。
鏡中倒映的,正是首陽山上,那熱火朝天,生機勃勃的景象!
他看見了。
看見一個個原本茹毛飲血,與野獸無異的孱弱人族,在大兄太清那“無為而治”的大道教化下,漸漸褪去了矇昧與野性。
他們的眼神,不再是空洞與茫然,而是開始綻放出一種名為“智慧”與“求道”的光芒!
他看見了。
看見一座座象徵著“秩序”與“文明”的簡陋宮殿,正在那片大地上拔地而起!
雖然簡陋,卻已經有了尊卑之分,有了上下之別!
他看見了。
那原本稀薄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人族氣運,如今,已然匯聚成一道肉眼可見的金色華蓋!
那華蓋,龐大,厚重,威嚴!
它高懸於首陽山之上,散發著一股磅礴威壓,那股威壓甚至讓遠在崑崙的他,都感到了一絲心驚!
任何準聖大能,在這道新興的,卻又潛力無窮的氣運華蓋面前,都必須為之側目!
最讓他心神震動的!
是那華蓋之中,竟有足足三成氣運,分化作一道浩瀚無匹的金色洪流!
那洪流,無視了空間與時間的距離,跨越無盡虛空,源源不斷,湧入大兄太清的體內!
“咔嚓……”
元始天尊,彷彿聽到了某種破碎的聲音。
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大兄那停滯了無數元會,堅固得如同混沌神鐵的境界瓶頸,正在這股無上人道氣運的沖刷之下,寸寸鬆動,裂開縫隙!
成聖!
只差臨門一腳!
大兄的成聖之機,已然近在眼前,觸手可及!
“人族……人教……”
元始天尊的口中,緩緩吐出這四個字。
他那張萬古不變,如同天道般威嚴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神情。
那裡面,有為兄長尋得大道真意的欣慰。
但更多的,是一種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無法遏制的焦灼!
一種,發自盤古元神最深處,與生俱來的驕傲與……不甘!
“大兄之道,果然走對了。”
他心中默默自語,聲音冰冷。
立下人教,教化天地間這個得天獨厚的新生種族,以此聚攏無量功德氣運。
再以這股磅礴大勢,一舉衝破那混元大羅金仙的最後關隘!
這條路,何其光明!
這條路,何其坦蕩!
可!
為何?!
一股強烈的念頭,如同一道不滅的混沌神雷,在他的道心深處轟然炸響!
“為何這般天大的成聖機緣,要獨獨歸於大兄一人?!”
“我元始,亦是盤古正宗!父神元神所化!”
“我身負的開天功德,論及精純玄妙,絲毫不遜於大兄!”
“我的闡教大道,順天應人,闡述天地至理,為萬物定下秩序,論及高深,又豈會在大兄的人教之下?!”
他的道心,在咆哮!
他的元神,在嘶吼!
轟!
整個玉虛宮,都隨著他心緒的波動而劇烈震顫!那高懸於宮殿之上的盤古幡虛影,都開始散發出無盡的混沌劍氣!
他並不嫉妒兄長。
盤古正宗的驕傲,不允許他有這等低劣的情緒。
他只是,不服!
不服自己的大道,會輸給任何人!
元始天尊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翻湧如潮的思緒。
他那雙威嚴的眸子,再次恢復了冰冷的理智。
他開始瘋狂地推演!
以他準聖巔峰的無上元神,調動天道法則,將自己的闡教教義,與那人族的種種特性,進行著億萬次的模擬與比對!
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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