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部電影的骨架是林峰的絕境掙扎，
而血肉，正是由這些演員用靈魂碰撞出的、真實而複雜的情感碎片組成的。
…………
2002年3月17日，範兵兵客串戲份殺青離組後
魔鬼城邊緣營地\u0026amp;臨時攝影棚
營地裡瀰漫著沙土、柴油和方便食品混合的味道。
攝影棚內雖然隔絕了大部分風沙，但姜文帶來的“精神風暴”卻讓曹煜更加窒息。
範兵兵的戲份順利殺青，紅腫著眼睛，帶著一種疲憊又煥然一新的複雜氣場，被助理和經紀人簇擁著，幾乎是逃也似地登上了回京的越野車。
臨走前，她抱著曹煜的胳膊，難得地沒有撒嬌耍賴，只是低聲嘟囔了一句：“
…魔鬼城的風沙沒把我埋了，差點讓你罵死…姜大爺比風沙還難熬…你保重…”說完，同情地瞥了一眼遠處正拉著秦昊唾沫橫飛講戲的姜文，迅速鑽進了車裡。
曹煜看著遠去的車尾燈消失在昏黃的沙塵中，剛鬆了口氣，就感覺肩膀被一隻鐵鉗般的大手重重拍了一下，帶著一股濃烈的菸草味和不容置疑的豪橫勁兒。
“小曹！兵兵丫頭走了，清淨了！來來來，咱爺倆好好聊聊後面的戲！”姜文那張鬍子拉碴、曬得黝黑的臉湊了過來，眼睛亮得嚇人，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他穿著劇組發的防風衣，袖子擼到胳膊肘，露出結實的小臂，活像個駐紮在魔鬼城多年的老工頭。
曹煜心裡咯噔一下，擠出一個笑容：
姜老師，您的戲份不是都拍完了嗎？棚裡那幾個鏡頭都完美收工了！您看這地方條件太差，風沙大，您還是早點回BJ休息…”
“休息？休息個屁！”姜文大手一揮，直接打斷他，唾沫星子差點噴到曹煜臉上：
我這戲癮剛勾上來！再說了，秦昊這小子不錯，有股子勁兒！我看著他演，就像看著我年輕時候！我得盯著點！”他一副理所當然、捨我其誰的模樣，攬著曹煜的肩膀就往拍攝現場走：
走走走，今天拍哪場？峽谷裡那段掙扎戲？我跟你說，那個鏡頭排程有問題…”
從那天起，曹煜的導演工作徹底陷入了“姜文陰影”：
無論曹煜在拍哪場戲，姜文必定抱著保溫杯，像尊門神一樣杵在監視器旁邊，或者乾脆溜達到演員跟前。
曹煜剛喊完“Action”，他洪鐘般的聲音就響徹片場：
“秦昊！眼神！眼神再渙散點！不是困！是脫水脫得腦子懵了！懂不懂？”
“小曹！這機位不行！太正了！得斜著打過去！你看這土丘的陰影，像不像個鬼臉？對著鬼臉拍，多帶勁！”
“道具！道具呢？！這地質錘上的血痂太假！得是那種發黑發黏的！混著沙子和汗！拿過來我給你們調！”
他完全無視曹煜的存在，直接對著演員和各部門發號施令，儼然成了片場真正的導演。
執行導演李力熊一臉苦相，敢怒不敢言。
工作人員面面相覷，看看曹煜，又看看唾沫橫飛的姜文，不知道該聽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