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竹峰的竹林分作兩色。
黑節竹堅韌如鐵,紫靈竹清雅似玉。
朔風穿林而過,在紫竹林畔的聽竹軒前打著旋兒。
這座臨溪而築的小樓前立著一方青石,上書“聽竹軒”三個蒼勁大字。
宋大仁之前引李白來此時說過,這是多年前一位師伯的居所,田不易常命弟子前來灑掃。
砍完黑節竹後,李白辭別了仍在奮力砍竹的張小凡,婉拒了田靈兒相送的好意,獨自回到聽竹軒。
自昨日拜入青雲門至今,他未曾閤眼,此刻道玄師尊賜予的靈丹藥效漸消,倦意如潮水般湧來。
行至院門前,忽聞一聲清越劍鳴。
“錚!”
其聲如崑山玉碎,又似鳳鳴九霄,轉瞬即逝。
李白循聲望去,唯見紫竹搖曳,竹節間隱有流光浮動。
細看之下,每株紫竹的節心都生有天然孔竅。
山風穿隙而過,便發出錚錚劍吟。
此刻風勢漸急,竹林中頓時響起一片金鐵交鳴之聲,嘈嘈切切,恍若仙樂。
李白睏意頓消。
忽然來了興致。
信步踏入紫竹林,沿著青石小徑蜿蜒前行。
他時不時取下腰間明月葫蘆,淺酌一口稀釋過的麒麟血釀。
一路賞景。
吟詩。
好不自在!
不知走了多遠。
也不知走到了何處。
竹影婆娑間,一方古拙石臺突兀地現於眼前。
臺上陣紋密佈,中央斜插著一柄鏽跡斑斑的鐵劍,劍柄上“通天”二字依稀可辨。
正待細看,異變陡生!
“嗡——”
鐵劍劇烈震顫,整片紫竹林驟然亮起璀璨光華。
無數劍氣自竹節孔竅中激射而出,在空中交織成一張玄奧劍網,朝李白當頭罩下。
他不及閃避,只覺眉心一熱,浩瀚資訊便如天河倒灌般湧入識海。
待回過神來,李白眼中精光流轉。
一陣恍然。
原來這紫竹林深處竟是一位名為季通天的前輩留下的劍陣傳承!
這位前輩本為青葉祖師的關門弟子,因痴迷劍陣之道而荒廢修行,與祖師爭執後被逐出門牆,自我放逐於此。
季通天一生創下一百二十六種劍陣變化。
臨終前才大徹大悟,方覺修為才是根本,悔不該當初,不聽師尊之言。
其留此傳承,將畢生所學凝為兩式:
其一曰:萬劍歸一!
此陣變化萬千。
取萬劍之勢,化群攻之威。
可聚可散,劍越多,威能越盛。
若修至大成,揮手間萬劍齊發,當真有毀天滅地之威。
更可萬劍合一,發出至強一擊,有開山裂海,鬼神辟易之能!
其二曰:誅仙!
“誅仙”劍陣更是驚世駭俗。
青葉祖師於青雲門立下的劍陣也名誅仙。
季通天同樣以誅仙為名,未嘗沒有想向師尊證明自己的心思。
可惜時光流轉。
物是人非。
他與青葉道人皆已坐化,師徒兩人終其一生也沒有和解。
季通天認為,真正的誅仙劍陣不該拘泥於青雲山七峰,而當以誅仙劍配三柄絕世神兵,四劍齊出則天地變色。
可惜此陣終成空想。
因為世間哪來三柄能與誅仙比肩的神兵呢?
傳承已畢。
空氣中傳來一聲嘆息。
那柄名為通天的鐵劍終是化作點點星芒消散於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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