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句現實話,蘇荃能搶先一步趕到浹口,固然是好,趕不及也無所謂,他還有著那麼一兩分養寇自重,留著孫恩繼續暴金幣的想法。
相對於孫恩,他更忌憚的是盧循,沒有孫恩節制,盧循必然南下取廣州。
廣州這個地方,是東晉的海貿重要港口,光是收稅,就能收到手發軟,在廣州流通的貨幣,是波斯羅馬的金銀幣。
“阿兄,此時若揮精兵出城,或能大破王愔之!”
城頭上,劉道憐急道。
“哼!”
劉興男頓時怒哼一聲,雙手叉腰,就要駁斥這個三叔。
人家來救你,你竟然想要趁亂攻打,心能不能不要這樣黑?
我們老劉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臧愛親連忙把劉興男扯到了身後。
這個女兒怎麼講呢?
因劉裕早年不務正業,不是賭錢,就是在賭錢的路上,對女兒疏於管教,養成了刁蠻任性的性子。
劉裕卻是眸光微閃。
好主意啊!
如能趁勢斬殺王愔之,將來就去了一個強敵。
自打當上句章太守,嚐到了權力的滋味,他的野心已越發不可收拾。
不過他留意到,王愔之的四幢騎兵仍勒馬不動,護在王愔之兩側。
他可不敢輕視王愔之的騎兵,這是由汾陰薛氏帶出來的,也就是時日短,若假以時日,僅僅是騎射,就能把北府軍的騎兵甩下一大截。
北府軍主要靠的是重步兵,騎兵只是錦上添花,如何能與汾陰薛相比?
人家可是在胡人老窩裡與胡騎作戰了數十年。
“罷了,王愔之是為救我而來,我終究做不出這等事。”
劉欲終究還是有所忌憚,擺了擺手。
劉道憐張望了一陣,大體明白了兄長的顧忌,又道:“大兄雖重情重義,但不能好處全讓王愔之佔了,咱們也去把寨中的賊兵招降過來!”
劉裕覺得也行。
他手頭的兵,嚴格來說,並不屬於他,是劉牢之劃撥給他,隨時可以奪走。
他也想學王愔之,招降一批俘虜屯田,從中擇優挑選為自己的班底,王愔之有現成的路徑擱在那兒呢。
寇可往,我亦可往!
如能編練出四五千人的精兵,就可以擺脫劉牢之的控制,以待天時。
“也罷!”
劉裕迅速組織了三千人出城,迎面恰好有一陣千人左右的賊兵亂哄哄逃竄。
劉道憐大喝道:“建武將軍,句章太守在此,還不速速來降?”
“呸!”
一人毫不猶豫一口濃痰吐到地上,破口大罵:“手下敗將耳,若是王郎遲來個一兩天,必破城而入,擒殺爾等,爾等怎還有臉來招降!”
“沒錯,要降也降王郎,決不降北府!”
“死開,好狗不擋道!”
……
劉裕臉都綠了,眸中射出森寒的殺機。
事實證明,寇可往,我未必能往。
主要是,孫恩軍不怵北府軍。
除了第一次被劉牢之以疲兵之計擊敗,後面兩次,一次差點打破京口,一次也是差點攻克句章,都是王愔之趕來解了圍。
他們怵的是王愔之,而不是北府。
況且王愔之有不殺降的美名,投奔王愔之,最差的結果就是屯田,再怎麼著,也比在海島上啃鹹魚幹要好。
降了王愔之,日子能看得見,可降了北府,天知道會怎樣?
劉道憐也是面色難看之極,連出兩策都翻了啊,大兄會如何看待自己?
於是惱羞成怒道:“大兄,既然不降,速將其攻殺!”
“殺!”
劉裕也覺得丟人,真當我劉寄奴不要臉啊?於是長槊一揮。
“殺!”
北府軍揮舞兵器,奔跑突進,弓箭手則射出一枚枚利矢。
賊兵傾刻間就倒了一片。
“他孃的,手下敗將也敢圍殺我等,弟兄們,莫要跑了,北府賊子欲取我等性命,先攻下句章再降了王郎!”
有將領裝束的漢子振臂大呼。
戰鬥陡然爆發。
王愔之站在高臺上,眼觀八方,耳聽六路,自是把句章城下的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噗嗤!”
薛銀瓶掩嘴一笑:“劉寄奴還想撿郎君的便宜呢,結果弄了個大花臉。”
孟昶也在,撫額長嘆,臊的恨不能打個地洞鑽進去。
劉寄奴,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個兒的斤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