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是一家三口人。男人是個瘦子,各自還矮小。女人是個大胖子,脾氣十分彪悍。孩子是個六歲頑童,不似他父母那般奸邪,卻也十分靈透,只是沒有書讀。
頑童叫甄真兒。
倪土忽然想問他們“不知道賈假兒可否住在隔壁。”
甄真兒曾經看到過倪土晾曬幾本書,就知道倪土會識字。
今日看到倪土回來了,便纏著倪土要教他識字,教他背誦詩詞歌賦。
教書育人,本就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善事。
但此時的倪土毫無心情,便將條條宣紙掛在牆面上,飽蘸濃墨的毛筆在紙張上刷刷點點,揮灑自如。
望著俊美的字兒出現在白紙上,甄真兒高興地拍手鼓掌。
女人跑過來,一巴掌抽在了孩子的後脖頸上:“傻孩子你高興個鳥啊,這些字你都認識?”
“不認識。”
“讓他好好教你!”
女人甩著粗胳膊走之前,撂下一句極具誘惑的話:“好好教俺的兒,你這個月的水井錢就給你免了!”
“兄長,你教我,你教我!”
孩子是懂事的,知道威脅來的東西不是好東西,只有懇求才會獲得真材實料。
倪土邊寫邊吟唱出來。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
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哎呀,洩露天機啊。
倪土一愣神的功夫,計上心來,繼續揮筆寫道“高祖太宗,萬世風騷。一代天驕,宣帝病已,只識故劍舊情深。”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兄長,一首怎麼能夠!再多來幾首!”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繼續啊,兄長!”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十三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匪患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突厥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有沒有兒歌之類的?”
“有!”
“紅塵高,依在鴻門,不若夢不破,不供奉紅塵。紅樓夢,不頌與共的明不衝破,孰能識是非,彼此日後再識人……”
那片雪野裡彼此溫暖的畫面徐徐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