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一片死寂。
引擎沒有發動，只有車窗外路燈昏黃的光線，無聲地穿透深色的玻璃，在林瑤那張精緻得過分的側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周凡坐在副駕駛位上，感覺自己像是被扔進了一個密閉的冰窖。
明明是盛夏的夜晚，車廂內的溫度卻低得讓他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快要起立敬禮了。
他眼角的餘光小心翼翼地瞥向身旁的女人。
林瑤沒有看他，目光平視著前方，似乎在研究公寓樓外牆上斑駁的塗鴉。
但周凡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咚咚咚”狂敲鼓點的聲音，吵得他腦仁疼。
手臂上被劃破的傷口，之前因為腎上腺素飆升沒太在意，此刻在酒精和緊張感的雙重刺激下，火辣辣地疼了起來，提醒著他剛才經歷的小場面。
可是...自己為什麼要心虛啊...
明明他們只是契約夫妻而已...
甚至，都還沒領證呢...
她今晚出現在這裡，不會原本就是打算和我談領證的事情吧？
這個節骨眼上看到...害..這事情自己確實做得點不對...
“唉……”周凡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開始盤算著一會兒該怎麼解釋。
坦白從寬？那不是找死嗎？他可不認為這位“太太”會欣賞他的“英雄氣概”，尤其是在另一個女人面前袒露的。
抗拒從嚴？看她這架勢，估計能把他骨頭渣子都審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把小錘子，不輕不重地敲打在周凡緊繃的神經上。
終於——
林瑤動了。
她緩緩地抬起手，摘下了那副幾乎遮住她大半張臉的墨鏡。
當墨鏡被取下的那一刻，周凡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昏暗的光線下，那雙眼睛，漂亮得不像話，卻也冷得像淬了冰的寒潭，深不見底。
沒有了墨鏡的遮擋，她那股與生俱來的壓迫感，瞬間放大了數倍，如同實質般充斥著整個車廂。
周凡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乾。
“幾天不見，你長本事了呀，今天這一出是什麼戲？英雄救美？”
聲音依舊是那種清清冷冷的調子，不高不低，平鋪直敘，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
但卻讓周凡的頭皮猛地一麻。
周凡的腦子飛速運轉，各種念頭如同彈幕般刷過。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甚至帶上一點點這都不是事兒的輕鬆感。
“咳，你這話說得……”周凡臉上堆起一個自認為還算真誠的笑容，儘管他感覺自己的嘴角肌肉有點僵硬，“什麼英雄救美啊，太誇張了。”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林瑤的表情，試圖從她那雙深邃的眸子裡解讀出一點資訊。
可惜，徒勞無功。
林瑤的眼神，就像一汪深潭，平靜無波，卻又彷彿能吞噬一切。
“就是……碰巧了。”周凡繼續他的表演，語氣盡量輕鬆，“林青玥，在TVB拍戲認識的同事，今晚慶功宴以後，她說有點不舒服，我就順路送她回來。”
“結果呢，在樓下遇到幾個不長眼的爛仔，好像是……嗯，劇組之前得罪過的一個小頭目，叫什麼向永的，帶人來找麻煩。”
周凡一邊說，一邊在心裡組織著措辭，力求避重就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可不敢說自己一個人單挑了十幾個手持武器的惡棍，那也太玄幻了，不符合他“反派專業戶”小演員的低調人設。
“那向永，色迷心竅，估計是看上林青玥了，想動手動腳的。”周凡說到這裡，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鄙夷，“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女同事被欺負吧？”
“所以呢？”林瑤終於又吐出了三個字，依舊是那種讓人捉摸不透的語調。
“所以我就上去……嗯，理論了幾句。”周凡斟酌著用詞，“你也知道，我平時在劇組演反派，打打殺殺的戲份不少，多少也練了點花拳繡腿，唬唬人還行。”
他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傷口，露出一副你看我這不也掛彩了嘛的無奈表情。
“那幫爛仔，看著兇，其實都是些烏合之眾。我稍微強硬一點，他們看討不到便宜，也就散了。”
周凡一口氣說完，感覺自己都快渴死了。
他這番說辭，九分假一分真，把一場驚心動魄的惡鬥，輕描淡寫成了街頭小混混騷擾女同事，他仗義出手，用演技和花架子嚇退了對方。
至於自己掌握格鬥術、砍刀以及槍械的真實實力，自然是打死也不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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