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麻將聲和女人的嬌笑聲。
“彪哥!你的電話!”
“邊個?”
“洪豹...“
“洪豹?邊個洪豹?哦……洪豹啊!你條粉腸,死咗咁耐,竟然仲記得打俾我?”阿彪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屑和嘲諷。
嘶!!!
他動作有些大,不小心牽動了傷口。
晚宴被擊倒後,他便開始放假,不顧身上的傷勢回到老地方搓麻。
對話的另一邊,出現短暫的沉默。
阿彪那刺耳的話讓洪豹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
看來,自己現在在這些人眼裡,就是個過氣的老狗...
想當年...算了..
洪豹嚥了口唾沫艱難道:“阿彪,我……想問你借點錢。”
每一個字都像磨盤一樣沉重。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嘲笑聲。
“借錢?哈哈哈哈!洪豹,你冇搞錯啊?你洪豹幾時淪落到要問我借錢?你唔系去好萊塢學藝,要拍大片做大導演咩?點解依家連五十萬都拎唔出啊?”
那聲音充滿了惡意,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狠狠地紮在他的心窩。
“我……我阿媽病咗,要做手術。”洪豹的聲音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你阿媽病咗關我乜事?我阿媽都病咗,你又借錢俾我啊?”對方絲毫沒有同情,“洪豹,唔系我唔幫你,你依家冇利用價值,冇人會借錢俾你嘅!“
電話那頭,阿彪那尖酸刻薄的嘲諷,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鋼針,狠狠扎進洪豹的心窩。
“嘟…嘟…嘟…”
忙音在耳邊迴盪,冰冷而刺耳。
洪豹握著發燙的話筒,手臂上的青筋因為過度用力而暴起,指節捏得發白。
胸腔裡,一股難以言喻的怒火與徹骨的悲涼瘋狂衝撞,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撕裂。
“撲街!冚家鏟!”
他低聲咒罵,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曾幾何時的雙紅花棍,道上誰不給三分薄面?
現在,竟然連區區一個阿彪都敢如此騎臉輸出!
虎落平陽被犬欺!
龍游淺水遭蝦戲!
洪豹只覺得喉嚨口一陣腥甜,眼前陣陣發黑。
五十萬!
五十萬啊!
這個數字,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母親病床上痛苦呻吟的面容,醫生凝重的表情,那張天文數字般的手術繳費單……一幕幕,在他腦海裡瘋狂閃現。
他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公用電話亭冰冷的鐵皮上!
“哐當!”一聲巨響。
手背瞬間通紅,火辣辣的疼。
但這皮肉之痛,又如何比得上心裡的煎熬?
油麻地昏黃的路燈將他佝僂的影子拉得老長,孤獨,且絕望。
他不是沒想過其他辦法。
這些天,他厚著臉皮,求遍了所有能想到的“朋友”、“兄弟”。
換來的,要麼是避而不見,要麼是虛情假意的推諉,要麼,就是阿彪這種赤裸裸的羞辱。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他洪豹,算是徹底看透了。
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破了皮肉,滲出點點血跡,他卻渾然不覺。
最終,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佈滿血絲的眼睛裡,閃過一抹近乎瘋狂的決絕。
顫抖的手,再次摸向口袋裡的硬幣。
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
他拿起話筒,手指在沾滿塵垢的撥號盤上,艱難地撥出了一個許久未曾聯絡,卻又無比熟悉的BB機號碼。
每一個數字,都重若千鈞。
……
西貢,十三號碼頭。
夜風帶著鹹溼的水汽,吹拂著碼頭上堆積如山的貨箱。
阿杰帶著幾個兄弟,正在巡視地盤。
自從跟了凡哥,又得了凡哥的提點,他阿杰在西貢也算是站穩了腳跟。
手底下這幫兄弟,對他也是服服帖帖。
碼頭的生意,也漸漸理順,有了起色。
雖然依舊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但比起以前在和聯勝裡看人臉色、朝不保夕,已然是天壤之別。
他打心底裡感激凡哥。
當然,還有豹哥。
若不是豹哥當年拉他一把,他阿杰墳頭的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嗡嗡……嗡嗡……”
腰間的BB機突然震動起來。
阿杰皺了皺眉,示意手下繼續巡邏,自己則走到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掏出BB機。
螢幕上顯示的一串號碼,讓他瞳孔驟然一縮。
豹哥?!
他怎麼會突然呼我?
阿杰心裡“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不敢怠慢,立刻走到碼頭辦公室,拿起桌上的電話,迅速回撥過去。
電話“嘟嘟”響了幾聲,很快便被接通。
“喂?”
聽筒裡傳來一個聲音,沙啞,疲憊,甚至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絕望。
阿杰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這聲音,他太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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