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之間,看似客氣隨和,實則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大佬特有的審視、試探與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他想知道,眼前這個讓他都感到一絲異樣的年輕人,到底是過江猛龍,還是本地潛藏的巨鱷。
周凡終於緩緩抬起眼皮,目光平靜無波地迎上向坤那極具侵略性的視線。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白玉杯底與名貴的紅木桌面輕輕碰撞,發出一聲清微卻異常清晰的“叩”響,彷彿敲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向先生是吧?”周凡語氣淡然,彷彿在跟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打招呼,聽不出絲毫的緊張或畏懼,“我叫周凡,一個演員。”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那笑容讓人看不透深淺:“至於這張卡,一位朋友送的,圖個出入方便而已。我這個人沒什麼別的愛好,就喜歡安安靜靜地吃頓飯,不喜歡被人打擾。”
一個演員?
喜歡安靜吃飯?
這話從一個手持九龍塘會頂級黑金卡,面對尖東地區隻手遮天的黑道大佬向坤,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年輕人嘴裡說出來,簡直比天方夜譚還要荒誕,還要令人難以置信!
向坤眼神中精光閃爍,心中無數念頭急速轉動。
這小子,要麼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要麼,就是背景深厚到可以完全無視他!
洪豹一直沒有作聲,但他全身的肌肉已經悄然繃緊,注意力高度集中。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包間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充滿了無形的硝煙與一觸即發的緊張。
周凡那份超乎尋常的淡定,再一次重新整理了洪豹對他的認知。
這小子,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洪豹自問當年在江湖上也是打出過赫赫威名的雙花紅棍,但面對向坤這種級數的大佬,也絕對不可能做到如此雲淡風輕,彷彿一切盡在掌握。
他悄悄將手放在桌下,調整到一個最適合發力的姿勢,做好了隨時應對突發狀況、拔刀相助的準備。不管周凡是什麼來頭,今天既然是他洪豹帶過來的人,就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在這裡吃虧。
而此時此刻的單眼昌,則完全是另一番不堪的景象。
他依舊死死地躲在向坤的身後,高大的身軀抖得如同秋風中的殘燭,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豆大的冷汗已經將他的名牌襯衫徹底浸溼,緊緊地貼在肥碩的背上,又冷又黏,讓他感覺難受至極,如同有無數螞蟻在啃噬。
他死死地低著頭,恨不得把腦袋直接塞進褲襠裡,生怕周凡那看似淡漠實則銳利如刀的目光掃到自己身上。
他現在最怕的,不是周凡會當場對他怎麼樣——畢竟這位爺的手段他已經親身體驗過了,再體驗一次他怕自己會直接嚇死。他更怕的是,讓坤哥知道,他單眼昌,竟然被眼前這個自稱“演員”的年輕人一個人就給挑了場子,還乖乖賠了三十萬!
這要是傳出去,他以後還怎麼有臉在道上混?
坤哥又會怎麼看他這個辦事不利的廢物?
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懼與無地自容的羞辱,讓他恨不得立刻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朋友送的?圖個方便?”向坤細細咀嚼著周凡這輕描淡寫的幾個字,眼神愈發深沉難測。
九龍塘會的黑金卡,是能隨隨便便送人,只為了圖個出入方便的東西嗎?
能如此輕易送出這種等級卡片的朋友,又豈會是等閒之輩?
他冷笑一聲,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與試探:“周凡是吧?既然是個演員,那就應該好好在片場拍戲,琢磨演技。港島的水,深得很,有些地方,有些圈子,不是你這種演員該來的,也不是你能輕易涉足的。”
他刻意加重了演員兩個字的發音,其中蘊含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我新義安雖然算不上什麼名門,但在港島這塊地面上,說話做事還是有幾分分量的。江湖事,江湖了。既然周兄弟你不是我們道上的人,那今天這件事,看在這張黑金卡的面子上,我向坤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畢竟,這張黑金卡背後所代表的能量,他不得不慎重忌憚。
周凡聞言,只是微微一笑,笑容清淺,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瞭然。他再次端起那杯已經有些涼了的茶,輕輕呷了一口,神情悠閒得彷彿是在自家後花園裡品茗賞花,而不是在與一位巨擘對峙。
“向先生言重了。我的確只是個演員,對打打殺殺的江湖事,沒什麼太大的興趣。”
他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包間內每一個人的耳中:“不過,既然來到了九龍塘會這種地方消費,總得講點最基本的規矩。有些人,仗著自己有點身份,就不懂規矩,喜歡大聲喧譁,打擾別人吃飯的雅興,這就有點不太好了。”
他的目光,若有若無地,如同羽毛般輕輕掃過站在向坤身後,臉色已經煞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的馬少豪。
馬少豪被他這輕飄飄的一眼看得渾身一哆嗦,如墜冰窟,差點當場尿了褲子。
他現在才真正意識到,自己今天,究竟招惹上了一個何等恐怖的存在!
連尖東之虎向坤,這種跺跺腳就能讓道上地震的人物,都要如此謹慎對待,甚至隱隱有退讓之意,他馬少豪在那位爺面前,算個屁啊!
無盡的悔恨、深入骨髓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離那個叫周凡的年輕人越遠越好,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
向坤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周凡這話,看似輕描淡寫,不帶絲毫火氣,卻像是一記無形的、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向坤的臉上。
這小子,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偏偏又句句佔著理,還他媽有張分量十足的黑金卡護體!
他向坤縱橫尖東多年,大風大浪也見過不少,還是第一次在一個如此年輕的人面前,感到這般棘手,這般有力無處使的憋屈。
向坤沉默了片刻,眼神陰晴不定地變幻著,顯然在權衡利弊。
他知道,今天想在這裡討到什麼便宜,恐怕是難如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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