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覺得,這個叫周凡的年輕人,可能沒那麼簡單。
邵維良的動作很快,而且極其有效。
他不僅親自打了電話給院線聯盟的主席,還讓手下的發行部經理,挨個“拜訪”了港島幾大主流院線的負責人。
話裡話外的意思很明確:誰要是敢接《罪火》這部戲,那就是不給邵氏面子,以後邵氏的片子,排片上可能就要“多多關照”了。
這招釜底抽薪,在八十年代的港島娛樂圈,幾乎是降維打擊。
邵氏這棵大樹蟠踞多年,根系遍佈整個行業。沒有哪家院線,敢為了一個前途未卜的火種娛樂,去得罪這位真正的巨頭。
於是,當鄭丹瑞帶著剛剛組建好的發行團隊,興沖沖地去聯絡各大院線時,無一例外,全都吃了閉門羹。
有的說:“哎呀,鄭總,真是不好意思,我們明年的排片都已經滿了,實在是插不進去了。”
有的說:“鄭總啊,不是我們不幫忙。實在是你們這部戲的題材,有點敏感啊。我們也要考慮社會影響嘛。”
還有的更直接,連見面的機會都不給,直接讓前臺一句“老闆出差了”就給打發了。
一天下來,鄭丹瑞跑得焦頭爛額,卻連一份合作意向書都沒拿到。
他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了這背後有人在搞鬼。
晚上,鄭丹瑞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九龍城寨的辦公室,臉色比死了爹還難看。
“凡哥,出事了。”他一進門,就開門見山,“邵氏,是邵氏的邵維良在背後搞鬼。他封殺了我們,全港島的院線,沒一家敢接我們的片子。”
辦公室裡,周凡正和幾個剛剛挖來的編劇,圍著一張桌子討論《罪火》的劇本細節。聽到鄭丹瑞的話,他只是抬了抬眼皮,示意他繼續說。
鄭丹瑞將白天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彙報了一遍,越說越氣:“這個邵維良,簡直是欺人太甚!仗著自己是邵氏的人,就無法無天!凡哥,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我去找道上的人,給他點教訓?”
周凡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看向那幾個同樣面露憂色的編劇,溫和地說道:“各位老師先辛苦一下,把剛才討論的細節再完善完善。丹瑞,你跟我出來一下。”
兩人走到辦公室外面的露臺上。城寨的夜風帶著一股複雜的氣味,吹在臉上有些潮溼。
“凡哥,我們不能就這麼算了!”鄭丹瑞依舊憤憤不平。
“誰說就這麼算了?”周凡靠在欄杆上,從口袋裡摸出一支菸點上,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在昏暗的燈光下繚繞,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模糊。
“邵維良覺得,他控制了院線,就控制了我們的命脈。”周凡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任何憤怒,“他的思路沒錯,很傳統,也很有效。但他搞錯了一件事。”
“什麼事?”
“他以為我們在同一個牌桌上玩。”周凡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一絲鄭丹瑞看不懂的輕蔑,“他想掀我的桌子,卻不知道,我根本就沒打算坐他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