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幽幽，照亮了無忌道人和無涯道人的臉。
誰能想到，一見面就針鋒相對、水火不容的二人，竟然會在私下裡會面，而且看起來一副關係不錯的樣子。
這要是讓不歸等人看到了，只怕會驚掉下巴。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們雖未閉宗，但數百年來都未有新弟子入門，而且門內的弟子也未曾下過山。那麼師弟，你告訴我，長生聖地是如何得知…不歸之女是與瑤光師叔一樣的聖靈之體的？”
這說的就是之前，長生聖地聖子古長青上門求娶裴雨煙的事。可以說青玄宗最近所發生的事，都源於此。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青玄宗數百年來都不曾與外界接觸，那又是誰將這訊息洩露出去的？
自然是內鬼告密！
而且，聽無忌道人的意思，這個內鬼竟是無涯道人！
“證據呢？”
面對指控，無涯道人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平淡道：“我是青玄宗的太上長老，出賣宗門這種事，沒有證據，誰會信？”
“那是之前，現在有了師叔祖，你我的太上長老身份還有什麼用處？師弟，莫要自誤！”
到了這個時候，無忌道人依然是好言相勸，但無涯道人卻是絲毫的不領情，冷笑道：“自誤？師兄，咱們修行是為了什麼？是為了長生！為了飛昇！可如今呢？
“天地靈氣稀薄，你我年事已高，若不能在百年內更進一步，必然會因為壽元耗盡而身死道消！
“這種時候，我選擇長生聖地有什麼錯？不選擇，那才是自誤！況且，我做錯了什麼嘛，和長生聖地聯姻有何不好？到時候我們得了聖地的修行資源，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而付出的卻只是一個掌門之女……”
“師弟！”
無忌道人打斷了無涯道人的話，那張始終平靜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怒容：“我青玄立宗三萬年，何時做出過如此不堪的事情！犧牲一個女子去委曲求全，以後天下人如何看我們？我們又如何在修行界中立足！”
“與我何干？”
無涯道人神色冷漠道：“若不能長生，那還在乎這些虛名做甚！而且，你當真以為咱們青玄宗就乾淨嗎？數千年前那場魔變，萬年前那場妖災，外人不知道，師兄你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嗎？還有後山那……”
“住口！”
無忌道人眼中閃過一抹冷色，無涯道人卻是絲毫不懼：“哼！住口？師兄，有些事，不是不說就沒有人知道的。劍出青玄，萬法歸宗！說的是萬年前，現在，劍已是劍閣的劍，法已是聖地的法，咱們青玄宗有的只有魔……”
“混賬！”
無忌道人終於忍無可忍，對著無涯道人當頭拍下，無涯道人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反手便是一掌迎上。
二人皆是大乘期修士，按理說動起手來，便是天地變色、空間破碎，但此刻，在這小小的暗室中，二人的動靜卻小的可憐。
兩隻手掌碰撞在一起，只是發出一聲啪的輕響，便再無任何動靜。
但這只是表面現象，實際上，雙掌接觸的一瞬間，二人的嘴角便各自溢位了一絲鮮血。
二人頭頂的天空中，更是響起無數道雷鳴，之後狂風呼嘯、雲海翻湧、大雨傾盆而下！
只是這會，青玄大陣有了楚淵的靈氣支撐後，一直開啟著，這才沒有讓動靜傳到青玄宗內。
“師兄，不要說我，你也不是如此嘛。天地靈氣稀薄，大家體內的靈力都是用一點便少一點，但現在，你體內那充沛渾厚的靈力又是怎麼回事！”
之前楚淵讓青玄宗恢復靈氣的事，二人也知道。但才這麼點時間，絕對不足以讓無忌道人補充這麼多年下來的靈力消耗。唯一的解釋就是，他還從外面得到了其他的修行資源。
“呵呵～師兄，看來我剛才並沒有說錯。這青玄宗裡，如今又有誰是乾淨的呢。”
無涯道人很得意，同時，還有一種輕鬆的感覺。因為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唯一在背後出賣青玄宗的人！這讓他身上的負罪感，頓時減輕了許多。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同樣的話，無涯道人之前說過，現在無忌道人又說了出來。
只是之前，無忌道人手裡有證據，而現在，無涯道人手裡卻沒有。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大家都出賣了青玄宗，那還有什麼好打的？
於是下一刻，二人同時收回了手。
“師兄，我很好奇，你又投靠了哪個聖地？”
這次，無忌道人更是沒有開口，而是轉身朝外走去。等到走到門外時，他才轉頭道：“師弟，還是那句話，不管之前有什麼謀劃，趁還來得及，現在就收手吧。”
這話是說給無涯道人聽的，同時，也是無忌道人說給自己聽的。
在見識過楚淵的手段後，他便知道，青玄宗只要能撐過這一次，未來不說扶搖直上，但是隻要青玄大陣還能開啟，那也是讓七大聖地不容小覷的存在。
再加上現在青玄宗內又恢復了天地靈氣，不管這靈氣能撐多久，至少可以讓人繼續修行了。那麼，還有什麼必要為了些許的修行資源，去和那些聖地虛以委蛇呢。
奈何道理是這個道理，無忌道人能夠想通，無涯道人卻想不通。
看著無忌道人逐漸遠去的背影，無涯道人呢喃道：“青玄宗只能有一個祖師沒錯，但絕不是你！”
這說的是之前他被楚淵鎮壓下跪之事，如此屈辱，他絕對無法忍受。
更何況，他還隱隱猜到了楚淵的來歷。
誠然，萬年來，青玄宗的後山是有許多閉關的前輩，試圖透過閉死關的方式來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但那是天地靈氣稀薄之前，也是青玄內亂之前，更是玄黃魔變之前。
現在，隨著那兩場大戰結束，以及天地靈氣的稀薄，後山裡哪還有閉關的老祖！有的，只是一群被鎮壓在劍牢裡的邪魔外道罷了！
這樣的情況下，楚淵的身份就顯得十分可疑。
只是如今這種情況，無涯道人不會自討沒趣的去拆穿楚淵的身份，同樣知道些許內情的無忌道人也不會。
當然了，歸根結底是，二人都沒有戰勝楚淵的信心。尤其是在看到無涯道人之前提出疑問時，被楚淵輕鬆鎮壓後，無忌道人就更不想去深究這種事了。
人生難得糊塗，既然楚淵能給現在的青玄宗帶來好處，那認下這個祖宗又如何。
無涯道人很想和無忌道人一樣裝糊塗，但他就是沒辦法嚥下那口氣！
修士敢與天爭，與地鬥！既然咽不下這口氣，那就要求個痛快！
於是，在無忌道人離去後，無涯道人最後再看了眼這個讓他生活了數千年的宗門後，悄然離開了青玄宗，朝著東海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