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淡漠的姿態，那彷彿看透一切的語氣，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他面對的，是一個已經觸控到世界本源，視宗門傳承如無物的古老存在。
在“道”的面前，談論師承，談論門派，何其可笑！
這句反問，直接將他的格局，打落塵埃。
就在氣氛凝固到極點之時，天風谷的席位上，雲虛真人適時地發出了一聲輕咳。
他站起身，對著高臺遙遙一拱手，臉上掛著歉意又帶著一絲自得的笑容。
“宗主，還請見諒。我家阿九，自小便性子淡泊，一心向道，不喜沾染俗務。在她眼中，萬法同源，皆是大道痕跡，故有此問，絕無冒犯之意。”
這番話，聽起來是在解釋，是在打圓場。
可落在各宗長老的耳中，卻不亞於另一場驚雷。
什麼叫“萬法同源，皆是大道痕跡”？
這他媽是金丹期弟子能有的感悟？這分明是傳說中那些閉死關衝擊地仙境界的老怪物，才有可能觸及的領域！
再結合阿九那句“道可有師承”，一個恐怖的猜想，在所有人心底瘋狂滋生。
天風谷，根本不是沒落了！
他們是請來了一尊了不得的“高人”在背後指點！
而阿九，就是那位高人推到臺前的“作品”！
這番天衣無縫的配合，瞬間將天風谷的形象，從一個沒落的宗門，拔高到了一個誰也看不透、誰也不敢輕易招惹的神秘存在。那位“高人”的境界，恐怕已經到了他們連仰望都無法想象的層次！
遠處，丹鼎閣的席位上，一身火紅宮裝的炎姬，一雙嫵媚的美眸中異彩連連。
她看的不是阿九，而是那個在角落裡，始終穩坐如山的秦辰。
別人都在看戲，只有她，注意到了雲虛真人每次開口前，都會下意識地瞟向那個方向。
“有意思……真有意思……”她紅唇微啟，喃喃自語。
另一邊，百獸山的長老臉色鐵青，怨毒的目光死死地剮過天風谷的每一個人，最後帶著徹底昏死過去的石破天，在一片狼藉中，灰溜溜地提前離場。
那怨毒的視線，沒有逃過秦辰的感知。
一個註定要清算的“壞賬”，已經生成。不過，暫時無需理會。
頒獎儀式在一種詭異的氛圍中結束。
阿九走下擂臺，回到了天風谷的席位，將令牌與儲物戒直接交到了秦辰手中，彷彿那只是兩件微不足道的雜物。
立刻，各方勢力的話事人，都帶著滿臉的笑容圍了上來，想要與雲虛真人和阿九結交。
“雲虛道兄，恭喜恭喜啊！天風谷此次一鳴驚人，日後我等還要多多仰仗！”
“阿九仙子真是人中龍鳳，不知可有空閒，到我宗門小坐片刻？”
面對這些平日裡眼高於頂的各宗長老，雲虛真人此刻腰桿挺得筆直，將秦辰教的說辭搬了出來，一一婉拒。
“諸位道友厚愛，心領了。只是小徒剛剛經歷連番大戰，心神消耗甚巨，急需靜養，實在不便叨擾。”
他的姿態不卑不亢，既有禮數，又帶著一絲疏離。
這番做派，更是讓眾人覺得天風谷高深莫測。
最終，在無數敬畏、嫉妒、好奇、探究的複雜目光注視下，天風谷一行人，在秦辰的帶領下，從容地轉身離去。
他們沒有乘坐來時的飛舟，而是就那麼一步步，走出了天衍論劍廣場。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眾人的心尖上。
留給所有人的，只是一個看似普通，卻又令人無限遐想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