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東旭，看來你是對我罰你來磨材料很不滿？”
丁主任將手裡報廢的零件重新丟回賈東旭面前的筐裡，壓抑著即將爆發的火氣說道。
賈東旭哪裡能想到，事情都解決了，丁主任非但沒走，反倒是檢查起了所有人的工作情況，還偏偏又查到了他身上來。
“丁主任，我...我今天身體不是很舒服。”
賈東旭支支吾吾地解釋。
“哦，身體不是很舒服，那醫生怎麼說。”
“忍忍就過去了，哪裡捨得去看醫生。丁主任，您放心，這些錯誤我明天絕對不會再犯。”
賈東旭看丁主任沒發火，還以為事情過去了，趕緊拍著胸口再三保證。
賈東旭顯然文化底蘊不夠，不知道有一種平靜叫做暴風雨前的平靜。
“明天？那今天被你浪費的這些原材料怎麼辦。”
丁主任冷聲道。
眾人沒想到今日份的熱鬧是一樁接著一樁，根本讓人應接不暇。
雙手是努力工作的，雙耳是時刻豎著的。
賈東旭被丁主任這話給問懵了，什麼怎麼辦，做廢了的材料不是一直都扔掉嗎？
丁主任本來也不盼著賈東旭的回答，怒聲吼道：“國家如今迫切需要建設，每一分材料都有它的用途，而不是被你白白地浪費掉。”
賈東旭的臉都被嚇白了，他終於意識到了丁主任並不想輕易放過他，甚至還想把他作為殺雞儆猴裡的那隻雞。
丁主任正是這麼想的，隨手指了一個學徒工：“你，過來數數賈東旭一共浪費了多少個材料。”
被指到的學徒工雖然有點懵，但還是乖乖地蹲在地上數起了賈東旭筐子裡的材料。
嘿嘿，他其實也很好奇這個二級工到底做廢了幾個材料，能讓丁主任氣成這樣。
“1個、2個...”
既然打定主意要重罰賈東旭，丁主任自然要做到有理有據，讓眾人心服口服。
“一旦數出來的數字大於15，賈東旭今天就當曠工處理。”
60年代的工人階級地位高得很，既不能辭退，也不能隨意罰款。
可以說，在丁主任的許可權範圍內，對賈東旭按照以曠工的名義做出的經濟處理，已經是最頂格的處罰。
紅星軋鋼廠實行的是每天工作八小時、每週休息一天的工作制度。
以賈東旭二級工每月38.6塊的工資，曠工一天將會扣掉約1.5塊。
這時候的5毛錢可是足足能買到10個雞蛋，丁主任這處罰不可謂不重。
“丁主任，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要是真扣我工資，我一家老小這個月吃什麼，我媳婦還懷著孕呢！”
在聽到賈東旭說媳婦還懷孕的時候，丁主任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這絲猶豫很快在學徒工的報數聲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10個、11個、12個...”
眾人都傻眼了，想過這數量會很多，但沒想到會這麼多。
最重要的是，數數聲還沒停。
所有人包括賈東旭在內，心都隨著數數聲一跳一跳，都在等一個最終數字。
“17個、18個！”
隨著最後一塊材料被放下，數數的學徒工解脫般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總算是數完了，被十幾個人盯著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結果出來的一瞬間，全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機器的轟鳴聲還在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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