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
比死亡…更糟的…東西…
嘎吱…嘭…咔啦啦!
在“鐵蛤蟆”尾部的方向,一聲更加慘烈的金屬撕裂巨響炸開。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聲響,冰層和金屬彷彿同時哀號著崩解。
王大海作為船內唯一清醒的人,心中已經是一緊,那是新的裂口得聲音?還是艙壁已經像脆弱的蛋殼般徹底向內塌陷?
控制檯下方,渾濁冰水之中,“秤砣”蝦米般弓著身,身體已經開始無意識劇烈抽搐,口中吐出一串暗紅血沫氣泡,那些氣泡隨即就被上漲無情海水徹底淹沒口鼻。
他翻白的眼珠定格艙頂暗紅燈光,燈光在這時已經開始瘋狂閃爍,眼珠子的反射就像魔鬼嘲笑,令人心悸。
“鐵…鉗…”羅三浮因為疼痛讓他清醒了幾分,為了全船人的性命,他立刻嘶啞的喊了出來。
他的聲音如同破風箱的拉扯,被水聲金屬呻吟吞噬著。
羅三浮渾濁目光艱難轉向船尾。
看著齊胸深死亡之水中,油汙冰碴漂浮,他看見了“鐵鉗”的身影。
“鐵鉗”半倚著倒在巨大銀色高壓儲罐旁,那象徵人類科技結晶的罐體,此刻外殼被撕裂開一道猙獰的、半米長的豁口。
慘白如骨灰,溫度低至絕對零度邊緣的液態冷凝劑,正從那豁口中“嘶嘶嘶!”地瘋狂噴湧而出。
那不是霧氣,是極寒地獄洩洪的死亡之息。
嗤!
冷凝劑觸及海水,瞬間冷卻,乃是凍結之咒,周邊因為這個冷氣更是迅速又下降了幾度。
鐵罐裂口旁邊的海水肉眼可見的變白,那些海水速凝為厚重不祥、屍蠟般灰白堅冰。
這些冰層並不是靜止的,就像“鎮海墩”表面上活物菌毯,可能也被外面的祂們所異化,這些冰層也開始攜致命寒意,沿水面水下金屬結構,瘋狂貪婪蔓延。
羅三浮看到了“鐵鉗”的下半身,那腰部以下,正死死陷在這急速擴張的灰白冰層之中。
“鐵鉗”徒勞地掙扎著,雙臂如同剛下水游泳的新手僵硬地划動著,手臂瘋狂拍打著冰冷刺骨的水面,而這徒勞的動作只是濺起絕望的水花。
他的每一次掙扎,都讓那冰層將他禁錮得更緊、更深。
他的臉上油汙、血痂與冰晶交織,眼神渾濁似蒙塵明珠,無懼無痛,唯有極寒與精神風暴肆虐後的徹底死寂。
彷彿連“掙扎”這個動作本身,都只是殘存神經末梢最後的、無意義的放電。
王大海雖然已經被70歲的自己減輕了痛苦,但是現在感覺自己的頭顱好似又要被另外兩股來自深淵的強大力量撕扯成碎片。
一邊,是“海髓”不斷在腦海裡增強著吸力,那吸力中滿是純粹的毀滅慾望,還伴隨著靈魂被碾軋的嗡鳴聲。
它宛如無數條冰冷的倒鉤鎖鏈,穿透他的皮肉,緊緊勾住他的脊椎、頭骨,乃至靈魂的每一絲碎片,妄圖將他拖入那旋轉的血色深淵,成為搏動肉毯下恐怖存在的養分。
祂在他的耳邊低語,不停地呢喃,歌頌著不可名狀的事物與無法聽清的名。
另一邊,他的腦海中翻騰著名為“理智”的碎片,那些碎片冰冷黏稠,如同腐爛的淤泥。
有扭曲且佈滿鏽跡的金屬走廊,有閃爍著幽綠光芒、與櫃體表面那些瘋狂符文極為相似的儀表盤燈光,還有絕望的嘶吼聲,扭曲變形。
深埋在記憶最黑暗汙穢角落的,是一個被厚重冰霜覆蓋、表面蝕刻著褻瀆符文的巨大閥門影像。
這影像既清晰又模糊,帶著令人作嘔的熟悉感和刺骨的冰冷,不斷衝擊著他瀕臨崩潰的意識壁壘,彷彿要破“腦”而出。
而這些碎片又如同一些刀片,將自己腦海裡那些其他記憶碎片進行切割。
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讓王大海放棄自己的理智,擁抱絕對的瘋狂,彷彿只要放棄了理智,王大海就能擁抱那虛無一般的自由。
兩種力量在他顱內瘋狂角力、撕扯、攪拌。
他的太陽穴突突狂跳,眼球脹痛,視野邊緣不祥黑斑與扭曲綠光閃爍。
王大海雙手開始類似鷹爪,開始瘋狂的扣挖自己的腦袋,指甲如利刃般嵌入頭皮,鮮血與冰水交織,沿著額角、臉頰蜿蜒滑落,那一抹溫熱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冷。
他喉嚨深處迸發出低沉而野獸般的嗚咽,儘管極力壓抑,但那源自靈魂深淵、無聲卻足以撕裂萬物的尖嘯,依舊穿透一切,迴響在空曠之中。
就在他感覺自己即將被這兩種力量徹底撕碎、溶解、歸於那永恆的冰冷虛無的前一剎那。
嗡,嗡,嗡。
那不是聲音。
是王大海腦袋裡面突然出現的輕響,也是空間本身被強行扭曲、拉伸、瀕臨破裂的終極哀鳴。
更是構成現實的經緯線在滅世巨錘下瘋狂顫抖、崩解的尖嘯。
王大海感覺到,現在他的眼睛裡,整個深淵的海水不再是液體,那是被強制納入那源自“鎮海槨”基座的毀滅頻率,凝固成了億萬柄共振的無形的冰刃。每一滴海水都變成了切割靈魂的兇器。
而這新奇的視角下,他發現“鐵蛤蟆”的身軀,終於不再哀鳴。因為它實在扛不住了,已經開始解體。
每一寸飽經摧殘的合金骨骼,都在祂們的偉力下被狠狠地扭曲。
這些所謂的祂,全部統一停了下來。
祂們突然開始默契的,抬起了頭顱,再次的發出人耳聽不到的頻率波段。
這一次的公正在那超越物理極限的共振中發出令人頭皮徹底炸裂的死亡尖嚎。
各種奇怪的東西直接被震動的停了下來,而這有點像是另外的一種宣告,這裡已經滿了,不要再來什麼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