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濃霧溼冷而又粘稠,配合著海底傳來的異樣,讓這一切都顯得詭秘異常。
鉛灰色的天空低垂,壓得人喘不過氣。
海面也不再是碧波盪漾,而是翻湧著大小不一毫無規律的漩渦,彷彿水下有巨獸在攪動。
“嗚——嗡——!!!”
又一聲低沉悠長、穿透力極強的嗡鳴,再次穿透厚重的海水與濃密的霧氣,在空曠的絕島上空迴盪!
伴隨著這聲音,兩人腳下的黑色礁石傳來一陣比之前強烈數倍的震動!一些礁石上細小的碎石被震落,整個島嶼在這一刻彷彿風暴中的孤舟。
“糟了!”羅三浮面色一沉,死死盯著下方墨浪翻湧的海面,“看來是那個巨墩頂部裂縫再次擴大了,海水發生了倒灌!引發了結構共振轟鳴!這動靜…恐怕我們現在這裡非常的不安全了。
這裡不能待了!必須立刻走!”
時間就是生命!與死神賽跑的號角已然吹響!
兩人如同被壓制到極限的彈簧,瞬間爆發出最後的潛能。
王大海的目光飛速在旁邊掃動,不但快速還非常細緻,因為他知道每一塊礁石、每一道縫隙都關乎生死!
他眼神一眯,那是藤蔓!左前方石縫裡,幾叢深褐堅韌的老藤頑強盤踞。這是眼下最可靠的天然繩索!
等等!還有!那是什麼?!目光掃過右前方一處被巨大礁石半掩蔽的、向內凹陷的乾燥小巖穴,王大海立刻手腳並用衝了過去!
這是一個小小的巖穴,巖穴深處,陰影之中,赫然躺著一堆人工堆砌的、落滿厚厚灰塵的物件!
王大海心中狂喜,這是烏黑的硬木條!雖然表面佈滿裂紋和蟲蛀的孔洞,但骨架仍在!
還有幾十個甚至上百個早已乾枯、顏色發灰但依舊保持完好的中空椰子殼和大葫蘆!它們被散亂地堆放在一起。
幾捆早已硬化、如同化石般、但結構尚未完全崩散的浸油藤索!
一個半朽爛、依稀能看出是巨大皮囊輪廓的殘骸。
王大海暗道,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這裡竟然有“前輩的筏子!”是那些“下氧”匠人!他們不僅在深海留了氣路,更在這最後的逃生點上,用最耐久的天然材料,準備了這最後的渡海工具!可惜卻因為食物和水的問題,最後還是死在了島上。
雖然百年時光侵蝕了它,但核心的浮力材料——那些硬木和成堆的椰子殼/葫蘆——還在!
而且王大海知道,他們還有4個氧氣瓶!只要密封!只要堵死閥門密封住,它們就是額外的浮筒!麻繩!
希望如同閃電劈開黑暗!他立刻把還在搜尋的羅三浮喊了回來,隨後分工合作,沒有言語,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磨破皮肉的痛哼。
羅三浮用那柄精鋼匕首砍伐藤蔓,王大海則用蠻力拖拽浮木拼接。
一個簡陋到極致、卻承載著最後希望的簡易筏子,在死亡的陰影下被急速地拼湊出來。
就在筏子即將完工的剎那,羅三浮猛地抬頭,挑目望去,翻湧的海浪和遠處偶爾掠過的海鳥剪影。
他鼻翼翕動,深深嗅著帶著鹹腥的海風。
“不對…等等!”他舉起了手指,激動的說道:“看西邊!雲層在變薄!雖然慢…但確實在散!還有這風…”他點了下海水,伸出手指,仔細感受著風向細微的變化,說道:“風轉向了!從西北轉東北了!雖然還很亂,但這是個訊號!”
他轉向王大海,急切的問道:“小子!你常年在瓊崖村打漁,記不記得往年這個時候,遇到這種風向突變、濃霧邊緣雲層變薄的情況…後面通常會怎樣?!”
王大海一愣,隨即腦中如同閃電劃過!“短暫的風浪間歇!”他脫口而出,聲音因激動都破了音,“對!我記得!大概三年前?就有過一次!這種鬼天氣持續了大半天,然後突然有那麼一兩個小時,風會小很多,浪頭也會平一些,濃霧甚至會散開一條縫!雖然很短,但足夠…足夠拼一把衝出去!
“沒錯!就是它!這是短暫的‘視窗期’!”羅三浮用力一拍大腿,激動道:“老天爺開眼了!快!我們加固筏子!把所有能提供浮力的東西都綁上去!”
因為羅三浮的鼓舞,兩人計程車氣瞬間高漲!最後的準備在極限時間內完成。
兩人合力將承載著最後希望的簡陋筏子推入冰冷洶湧的海水。
筏子瞬間被浪頭打得東倒西歪,如同狂濤中的一片枯葉。
王大海和羅三浮死死扒住溼滑的浮木,冰冷刺骨的海水兜頭灌下,鹹腥味直衝鼻腔。
“左邊點!穩住!一起頂…頂住這股亂流!”羅三浮嘶啞的聲音被風浪撕碎。
他一邊奮力划水保持平衡,一邊眼神鎖定著風浪與雲層變化,不斷調整著筏子那微乎其微的“航向”。
“堅持住!老羅!雲縫在變大!風在緩!視窗快到了!”王大海邊劃也邊和羅三浮打著氣。
就在簡易筏被一個陡然增大的浪頭猛地高高拋起,脆弱的藤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羅三浮被甩得半個身子懸空、眼看就要墜入墨藍深淵的瞬間——
“嗚——嗡——!!!”
深淵巨槨不甘的咆哮再次傳來,尖銳刺耳,彷彿就在筏底!
“別管它!老羅!活命!”王大海厲聲嘶吼,一把抓住羅三浮的胳膊,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將他拽回筏心,“視窗開了!衝出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在王大海與海洋搏命的時刻,在濃霧的另一端。
周慕雲的“鬼船”正如同驚弓之鳥,開足馬力在混亂的海流中瘋狂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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