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聲脆響！學徒後腦勺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
青磚地上珠簾脆響，一位著褐綢馬褂、襟口金線暗紋流轉的山羊鬍掌櫃，幽靈般現身。他看也不看捂頭懵掉的學徒，枯瘦的手精準地從角落拾起那根沾灰的海參。
指腹捻開鹽霜，露出底下琥珀色的參體環紋。湊近鼻尖，深深一嗅——老掌櫃閉目，山羊鬍微顫：“松木火的焦香…隱在鹹鮮底下…好！”
他枯手閃電般從櫃檯下摸出一柄小銀刀！寒光一閃！
“嚓！”一隻海參應聲而斷！
切口處，竟透出溫潤的琥珀光澤！更有點點極細的、近乎金色的絲絡，在肌理間若隱若現！
掌櫃呼吸一窒！飛快掏出銅柄放大鏡，鏡片後目光如鉤，死死鎖住參刺根部：“松煙沁入肌理，黃暈透骨…體壁環紋如老樹年輪…十五年！上等刺參！”他猛地抬頭，眼中精光爆射，直刺王大海：“後生！這‘雪落梅枝’的鹽霜裹法，這‘松煙鎖金絡’的火候…哪學來的？！”
王大海眼角餘光捕捉到門外影壁處張麻子的身影，語速隨之加快：“潮間帶三曝三醃，地窖松木焙足三十六個時辰。”他特意停頓了一下，“這是去年在北地貨郎那裡學到的土法子，稱之為‘急脾氣海參’，三天速成。”
掌櫃山羊鬍抖動，枯手猛地按住櫃檯上的紫檀算盤！
珠算聲噼啪炸響，如急雨打芭蕉！算珠驟停！
掌櫃抬眼，目光灼灼，彷彿要穿透王大海：“按市面尋常乾貨，頂天三塊一兩！”他枯指捻鬚，話鋒如刀劈浪，“但你這參——品相、年份、火工，三絕！”
他枯瘦的手掌“啪”地拍在櫃面，震得海參一跳：
“老夫破例！一兩四塊！一斤二兩，攏共四十八塊！”
四十八塊！
這個數字像一道驚雷，劈進王大海耳中！爹潰爛的傷腿、秀蘭藏起的空鹽罐、前世賭桌上輸掉的最後一毛錢…走馬燈般閃過！血液轟然衝上頭頂！
掌櫃的手已伸向抽屜，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斬截：
“不過——得籤個獨家的‘契子’！往後這等品相的貨，只能供我‘同德堂’！你……”
掌櫃的話音未落。
只見王大海全身肌肉驟然繃緊！他眼角餘光死死釘在門外——
影壁下方，那片破膠鞋的陰影旁，多出了一道更矮小、更鬼祟的影子！是張麻子！
一隻握著某種短棍狀物體的手，正從影壁邊緣，緩緩抬起，對準了藥鋪虛掩的門縫！
王大海臉上的微笑瞬間凍結，化為深海礁石般的冷硬。他猛地轉向掌櫃，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
”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