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管道像一條冰冷、扭曲、被烈焰舔舐過的鋼鐵腸道,延伸在絕對的黑暗裡。
王大海趴伏在這狹窄、汙穢的通道底部,每一次向前挪動,都伴隨著皮肉與金屬的殘酷摩擦。
手肘和膝蓋的布料早已磨爛,皮肉直接蹭在粗糙、依舊帶著餘溫的內壁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沙沙…沙沙…”聲,如同砂紙打磨著骨頭。
空氣汙濁得令人窒息,濃烈到實質化的焦糊惡臭(蟲屍碳化)、刺鼻的鐵腥(金屬粉塵)、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蟲體腐敗液的腥臊,死死堵在喉嚨口。
每一次吸氣,都像強行吞嚥下滾燙的、摻著玻璃碴的砂礫,從鼻腔一路灼燒到肺腑深處,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拉風箱般的破音和鐵鏽的血腥味。
右手腕!那幾道深紫色的、邊緣發黑發亮的淤痕,此刻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纏繞著他的腕骨。
每一次用手臂支撐身體向前挪動,手腕處傳來的不再是單純的劇痛,而是一種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感和冰冷的刺痛!
彷彿皮肉下的骨頭和肌腱正在被無形的鐵鏽侵蝕、鏽死,強行活動時,就像生鏽的齒輪在乾澀地、互相刮擦著強行轉動!
每一次“轉動”,都帶來一陣深入骨髓的酸澀鈍痛和冰冷麻痺感。
“鐵鏽病”……
這個帶著死亡氣息的詞,如同一條冰冷滑膩的蠕蟲,頑固地鑽進他的腦海,瘋狂噬咬著他搖搖欲墜的意志。
它不再是模糊的猜測,而是正在他身上發生的、冰冷而殘酷的現實!
它真的在蔓延!從手腕,正貪婪地向手臂深處、向身體核心蠶食!
前方的黑暗,粘稠、深邃,彷彿沒有盡頭。
爬了多久?
時間在絕對的黑暗和身體的極致痛苦中徹底失去了意義。
肺部如同破舊的風箱在撕裂,手腕的鏽蝕感越來越沉重。
通道遠處那點微弱的光源,此刻像極了吊在垂死驢子眼前的、永遠夠不到的胡蘿蔔,看似近在咫尺,卻彷彿永遠無法抵達。
更糟糕的是——那細微的、如同無數細小爪子刮擦金屬的“沙沙…沙沙…”聲,又響起來了!
不是錯覺!
這一次,聲音無比清晰!
就在他頭頂斜上方、不過幾米遠的管道內壁深處響起!
聲音很輕,卻異常密集,如同無數細小的、帶著金屬硬度的蟲足,正瘋狂地刮撓著管道內壁的鏽蝕表面!
是食鏽蟲!是漏網的、或者新孵化的食鏽蟲!
王大海猛地僵住!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凍結!
他死死屏住呼吸,心臟在冰冷僵硬的胸腔裡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幾乎要從喉嚨口直接蹦出來!
他像一尊瞬間被冰封的石像,緊貼在滾燙的管壁上,連眼珠都不敢轉動分毫。
他僵硬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循著那令人頭皮炸裂的聲音方向,極力睜大雙眼,在吞噬一切的絕對黑暗中徒勞地搜尋。
沒有猩紅的、如同惡魔之眼的光點。
只有一片純粹的、令人絕望窒息的黑暗。
但那“沙沙”聲,清晰無誤地、密集地匯聚在他頭頂正上方的一截管道上!
它們似乎……被什麼東西強烈地吸引了?
或者說,被他爬行時發出的聲音驚動了,此刻正靜靜地蟄伏在黑暗裡,隔著薄薄的金屬管壁,等待著?傾聽著?
感知著他這個“獵物”的位置?
冷汗,冰涼的、粘膩的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破爛的工裝後背,緊貼在滾燙的管壁上,帶來一陣冰火交織的戰慄。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如此迫近地籠罩下來。
他趴在原地,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壓到了最低的極限,每一次微弱的吸氣都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恐懼。時間在這片死寂和頭頂無形的“沙沙”威脅中,變得粘稠而緩慢,每一秒都像一個被無限拉長的、充滿煎熬的世紀。
手腕處的僵硬感和冰冷刺痛,似乎也在這極致的恐懼下變得更加清晰,如同冰冷的鐵鏽正順著小臂的血管,悄無聲息地向上蔓延、凍結……
就在他幾乎要被這無形的、懸在頭頂的死亡壓力徹底逼瘋,精神瀕臨崩潰的邊緣時——
那密集的“沙沙”聲,毫無徵兆地動了!
不是向他藏身的位置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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