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老宅那扇被踹得有點歪斜的院門，“吱呀”一聲，在眾人身後輕輕合上，隔絕了巷子裡殘留的喧囂和秦嶼僵立在門外的身影。
院內，劫後餘生的氣氛尚未完全散去，洛長河額角貼著王旭貢獻的“帝后御用創可貼”，雖然滑稽，但血確實止住了。
洛清漪扶著父親在堂屋的舊竹椅上坐下，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已從驚恐中掙脫出來。
王旭麻溜地給洛長河倒了杯熱茶，嘴裡還不閒著：“老爺子您壓壓驚，這點小場面，在遠哥這兒那都是開胃小菜，您瞅瞅那劉金水跑得，鞋都差點跑掉了，跟後面有鬼攆似的！”
他誇張地比劃著，成功把洛長河逗得扯了扯嘴角。
林遠沒理會王旭的耍寶，目光掃過院內眾人。
距離鬧市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了，聞訊趕來的幾位核心人物都到齊了。
崑曲泰斗顧硯秋老爺子揣著手爐，被助理攙扶著坐在另一張竹椅上，老臉依舊繃著，但眼神銳利地掃視著這方差點被推平的小院。
他鼻子裡哼了一聲：“烏煙瘴氣，好好的地界，差點讓些腌臢東西糟蹋了。”
技術總監沈星河頂著一頭亂毛衝進來，看到院角堆著的幾臺挖掘機殘骸，眼睛瞪得溜圓：“臥槽，遠哥，我剛除錯程式呢，聽說這邊打起來了？來晚了來晚了，那幫孫子呢？沒傷著人吧？”
他一臉懊惱，彷彿錯過了什麼世紀大戰。
葉知微大師來得稍晚，步履依舊從容，她沒多問，只是目光溫和地落在洛清漪身上，帶著無聲的安撫。
她指尖習慣性地捻著一小塊流光溢彩的雙面異色繡片，那變幻的光澤似乎能撫平人心。
“人沒事就好。”
林遠開口：“一點小插曲，不影響正事。”他目光轉向洛長河，“洛師傅，傷口感覺如何？”
洛長河連忙擺手：“沒事沒事，皮外傷，林老闆，今天真是多虧了您……”
林遠微微頷首，沒再客套，目光掃過眾人：“既然人都齊了，那就開個小會，正好‘聆韻·星火’的全球開幕盛典迫在眉睫，今天，就在洛師傅這方差點被毀的院子裡，我們把開幕式的‘開場王炸’定下來。”
“開場王炸？”沈星河眼睛瞬間亮了，“遠哥！是不是用我那‘無人機光虹’方案？絕對炸翻全場！”
“炸翻個屁！”顧硯秋老爺子手爐往旁邊小几上“哐”地一放。
他老氣橫秋地瞪了沈星河一眼，“你那鐵疙瘩拖著幾根發光麻繩在天上扭，叫炸場？那叫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老祖宗的水袖魂在手腕寸勁，在丹田一口氣，讓你那玩意兒扭出來？糟踐東西。”
沈星河不服：“老爺子，這叫科技賦能，您那‘氣’看不見摸不著，我給它插上翅膀飛上天，讓全世界都看見非遺的‘氣’能衝雲霄！”
眼看又要火星撞地球。
“顧老，星河，”葉知微溫溫軟軟地開口了。
她指尖捻著那塊流光溢彩的繡片，對著光線輕輕一晃。
“機器造它的星河浩瀚，人演她的袖底乾坤。”
她聲音柔和卻帶著力量：“若能讓這天上星河的光，接上顧老舞動時袖尖這點會呼吸的‘活光’？那‘氣’，不就接了地氣，飛上天也認主了麼？”
顧硯秋皺著眉，盯著葉知微手裡那塊妖異的“活光”，又看看沈星河螢幕上冰冷的線條，鼻孔裡噴著粗氣，沒說話。
僵局。
一直安靜旁聽的蘇晚晴忽然拿起鉛筆，在沈星河的平板螢幕上唰唰幾筆。
螢幕上那條原本僵硬筆直的光帶軌跡，瞬間被改成了幾道飄逸靈動、帶著動態拉扯感的“氣機軌跡”，活像顧硯秋水袖翻飛的殘影被捕捉了下來。
“沈總監。”
她抬眼，聲音清凌凌的：“機器也許不該是提線的手？讓它當這‘氣’衝出來時甩尾的光痕，不行麼？”
筆尖“噠”地點在顧硯秋攤開的古譜首頁。
四個鐵畫銀鉤的大字映入眼簾：
“氣貫長虹”。
沈星河眼珠子黏在改過的圖上，足足三秒沒眨眼，突然嗷一嗓子：“臥槽！蘇神絕了，氣到光隨！老爺子，您這口‘氣’，它活了，它被科技具象化了！這王炸夠不夠分量？！”
顧硯秋盯著那幾道被賦予生命般的光跡，終於擠出一句話：“嗯……馬馬虎虎，比剛才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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