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洪在一旁聽著,心中又是一突。
他這才明白,謝寧的計劃,是一環套一環。
引陳兵出城,是第一環。
趁虛奪取朔州,是第二環。
而這第三環,自然是借刀殺人,讓青州的李甾,去跟陳兵拼個你死我活!
書房裡,隨著蒙山和衛通的離去,氣氛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霽洪看著牆上那副巨大的地圖,朔州、雲州、青州,這三個原本在他腦中只是一個個地名的地方,此刻卻彷彿變成了一個個活生生的棋子,在謝寧的操控下,上演著一出驚心動魄的大戲。
他這個燕國皇帝,名義上是棋手之一,可實際上,他感覺自己更像是一個在旁邊觀棋的人,甚至,連棋盤上的某些規則都還沒完全看懂。
這種感覺,讓他有些不舒服,也有些挫敗。
“謝寧,”他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感慨,“朕有時候在想,若是沒有遇到你,現在的燕國,會是什麼樣子。”
謝寧正低頭擦拭著一把匕首,聞言,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如果沒遇到我,陛下現在,應該還在燕京,跟戴宗和上官希他們,玩著朝堂制衡的遊戲。”
“戴宗會繼續以主戰為名,掏空國庫,餵飽他手下的那些驕兵悍將。而北方的邊境,也會因為他的挑釁,戰火連天,民不聊生。”
謝寧的話很直接,也很刺耳,沒有給這位年輕的帝王留半點面子。
霽洪的臉色有些發白,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因為他知道,謝寧說的,都是事實。
在遇到謝寧之前,他雖然有心改變,卻根本找不到方向。他就像一個被困在迷霧裡的孩子,空有一腔熱血,卻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是啊……”他苦笑了一下,自嘲地說道,“說不定,朕現在,還是戴宗手裡那個,有名無實的傀儡皇帝。”
“所以,你現在應該慶幸。”謝寧將匕首收回鞘中,站起身,走到霽洪面前。
“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你賭贏了,所以你現在有機會,去親手打造一個,屬於你自己的,全新的燕國。”
謝寧看著他,一切盡在不言中。
“陛下,當皇帝,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手裡握著的,是天下萬民的生死,是國家的未來。你走的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但同時,你也必須要有足夠的魄力。在關鍵時刻,要敢於下注,敢於打破常規。就像這次,你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壓在我這個計劃上。”
“你的魄力,為你贏得了今天的局面。而接下來,你需要做的,就是守住這個局面,然後,把它變得更好。”
霽洪靜靜地聽著,謝寧的這番話,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他心中某個一直緊鎖的房間。
“我明白了。”霽洪深吸一口氣。
“好了,別想那麼多了。朔州那邊,交給衛先生和蒙山,出不了岔子。”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養精蓄銳。等朔州拿下,北方的爛攤子,可都等著你這個皇帝去收拾呢。”
霽洪點了點頭,眼中的迷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
伯爵府的另一處院落裡。
衛通換上了一身玄黑色的軟甲,外面罩著一件同色的披風。那把暗紅色的血影刀,被他橫掛在腰間。
他站在院子中央,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
大仇得報後,他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審視自己。
二十年的仇恨,像一團火焰,將他燒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如今火焰熄滅,他才發現,自己空得可怕。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該往哪裡去。
他甚至想過,就這麼找個地方,隨著戴宗的死,一起埋進土裡,去地下,向霽月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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