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趴在冰冷的土地上,沒有一個人發出半點聲音,甚至連呼吸,都調整到了最微弱的頻率。
紀律性之強,令人咋舌。
謝寧,蒙山和衛通,三人站在高坡的最頂端,藉著一塊墓碑的掩護,觀察著遠處那條蜿蜒的小路。
“伯爺,都安排好了。”蒙山壓低聲音彙報道,“兄弟們已經在這條路的前後都設下了埋伏,只要他們一進來,就是插翅難飛!”
謝寧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衛通身上。
衛通依舊是一身黑衣,抱著他那把從不離身的血影刀,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但謝寧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幾乎要凝成實質的,冰冷殺氣。
這股殺氣,甚至讓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
“衛先生,緊張嗎?”謝寧忽然開口問道。
衛通的身體微微一動,緩緩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那雙幽深的眸子裡,沒有任何情緒。
“二十年了。”
他沙啞地開口,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等這一天,等了二十年。我每天晚上,都會夢到她。夢到她穿著一身紅衣,在桃花樹下對我笑。”
“她說,衛通,你什麼時候來娶我啊?可我一伸手,就什麼都抓不住了。她就那麼,在我面前,一點一點地,碎了……”
他說得很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但謝寧卻能聽出,那平靜之下,隱藏著怎樣洶湧澎湃的,足以將一切都焚燒殆盡的,痛苦與仇恨。
“今天,你就能給她一個交代了。”謝寧輕聲說道。
“嗯。”衛通點了點頭,重新將目光投向了遠方的小路。
他的手,更緊地,握住了刀柄。
謝寧不再說話,靜靜地陪他等著。
他知道,此刻,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
他記得自己將血影刃交還給衛通的那晚,他拿著這柄許久未曾出竅的利刃,在房頂上坐了一夜。
或許只有敵人的鮮血,才能慰藉他這顆,被仇恨折磨了多年的,孤獨的靈魂。
時間,在死一般的寂靜中緩緩流逝。
月亮,漸漸爬上了中天。
就在眾人等得都有些不耐時,遠處的小路上,終於出現了一點火光。
火光越來越近,隱約可以看到,是一隊騎著快馬的人。
“來了!”
蒙山的精神瞬間一振。
所有潛伏計程車兵,也都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空氣中,瀰漫起一股肅殺之氣。
衛通的身體,也猛地繃緊了,像一張拉滿了的弓。
那雙眼睛,死死地,鎖定著那隊越來越近的人馬。
謝寧的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
他仔細地數了數,一共十六騎。
為首的一人,雖然衣衫有些狼狽,但那股久居上位的氣勢,卻依舊還在。
不是戴宗,又會是誰?
“準備!”
謝寧做了一個手勢。
高坡下,負責動手的神策軍士兵,緩緩地,拉開了手中的強弓。
箭頭,在月光下,閃爍著致命的寒芒。
戴宗一行人,毫無察覺地,進入了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