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巨大的頭顱在遠山間炸成一片燃燒的隕星雨。
那恐怖的熔岩巨眼最後凝固的光芒,如同瀕死太陽的餘燼,在所有人的視網膜上灼燒了許久才緩緩熄滅。
焦黑的深坑取代了巨獸倒下的地方,升騰著青煙。
邊緣流淌著暗紅的熔岩,散發著刺鼻的硫磺與血肉焚燒殆盡的焦糊味。
風捲過戰場,帶來死寂的灰燼。
白帝城,倖存了下來,卻如同一個被撕扯得支離破碎的巨人,沉重地喘息著。
左側那段被熔岩火柱掃過的城牆徹底消失了。
連帶部分山體,留下一個巨大、猙獰、邊緣流淌著暗紅岩漿的豁口。
像一道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疤,裸露在血月褪去後慘淡的天光下。
空氣裡瀰漫著揮之不去的死亡氣息和硫磺的辛辣。
白曉站在那豁口邊緣的斷牆上,腳下是尚未完全冷卻的熔岩流,蒸騰的熱氣扭曲著視線。
他沉默地看著族人們像忙碌的工蟻,在巨大的廢墟間穿行。
他們用簡陋的木槓和獸皮繩索,喊著低沉的號子,艱難地撬動、搬運著巨大的石塊,試圖重新壘砌起一道簡陋的屏障。
汗水混著臉上的黑灰,在疲憊的面容上衝出汙濁的溝壑。
每一聲石塊的碰撞,都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麻木和沉重。
孩子們不再哭泣,只是睜著空洞的大眼睛,依偎在沉默的母親身邊,看著大人們徒勞地修補著這個破碎的世界。
火藥爆炸留下的巨坑邊緣,倖存的麥田顯得格外刺眼。
那片曾經金黃的波浪,如今只剩下頑強探出頭的綠色嫩芽。
白曉蹲下身,手指拂過那些新綠,指尖傳來生命微弱的涼意。
一個臉上佈滿皺紋的老婦人佝僂著腰。
用豁口的陶罐,小心翼翼地將坑窪裡渾濁的積水,一滴滴澆灌在焦土邊緣那幾株倖存的麥苗根部。
渾濁的水滴滲入焦土,無聲無息。她的動作專注而虔誠,彷彿在侍奉神祇。
“能活下來的,就是種子。”老婦人沒有抬頭,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有種子,就有明年。”
白曉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混雜著焦糊和新生青草氣息的空氣。
他站起身,望向更遠處被獸潮踐踏、又被蜚的火焰餘波燎過的田地。
族人們沉默地在焦黑的土地上清理、翻墾。
一個瘦小的少年,拖著比他身體還大的石鋤,在焦土上刨出淺淺的溝壑,汗水順著他瘦削的脊背滾落。
幾株格外倔強的麥苗,就在他腳邊,在風中輕輕搖曳著一點微弱的綠意。
短暫的平靜,如同暴風雨後渾濁水面短暫的澄清,帶著一種不真實的脆弱感。
族人們臉上的恐懼漸漸被更深沉的疲憊取代,又在這疲憊的縫隙裡,悄然滋生出一絲麻木的希冀。
孩子們開始在未清理乾淨的廢墟角落裡,重新玩起簡單的石子游戲,笑聲怯生生的,像剛破殼的雛鳥。
這脆弱的平靜,被無聲的入侵者打破了。
那是一個霧氣瀰漫的清晨,負責巡狩東面山林的獵人巖牙,像一頭受驚的獾,連滾帶爬地衝回了部落邊緣。
他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人……不是我們的人!”巖牙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眼神裡充滿了驚悸,“他們竟然有銅戈!”
白曉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和幾個最精悍的戰士,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巖牙發現異常的那片密林邊緣。
霧氣在林間緩緩流淌,如同冰冷的紗幔,空氣溼冷而寂靜,連鳥鳴都消失了。
白曉伏在冰冷的腐葉上,目光銳利地穿透薄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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