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下墜。五千米。七千米。九千米。
環境變得越來越不適合人類生存。溫度忽高忽低,氣壓變化劇烈,有時李恩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呼吸在面前凝結成冰晶,又在下一秒蒸發成氣態。
若不是他早就已經擁有神格,而且還是堪比傳奇騎士的八星騎士,恐怕身體已經完全崩解。
“主人,您的狀態如何?“
索拉婭關切地問。
李恩面板下的血管開始顯現出異常的金色紋路,那是他體內神力在壓力下被啟用的表現。
“沒關係。”
當深度計顯示一萬兩千米時,周圍的景象徹底變了。
巖壁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流動的、半透明的介質,像是液態的光。
下墜的感覺也消失了,他們現在似乎懸浮在一個無邊無際的垂直通道中。
這就是李恩此前在實驗室看到的蟲洞圖紙,這裡才是上個文明的人類創造的真正裂縫通道,而前面的通道不過是經過了恩賜物與恩賜水晶影響造成的扭曲變異延伸。
“我們進入蟲洞區域了,“李恩的聲音帶著敬畏,“常規空間概念在這裡不再適用。“
蘇菲、索拉婭和桃樂絲雖然無法理解什麼是蟲洞,但她們感覺這裡非常危險。
她們感到一陣暈眩,當她們看向自己的手時,發現它時而透明時而實體化,彷彿存在本身在這裡都是可選的。更令人不安的是,她們開始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不同的自己,在不同的時間線上,做出不同的選擇。
“這是什麼?”
桃樂絲問道。
“那是平行世界的投影,“李恩解釋道,“蟲洞連線著無數可能性。不要被它們迷惑,專注於我們的目標。“
“平行世界?真的存在其他世界嗎?”
桃樂絲看著倒影中的自己,看見紫發小女孩在母親的懷裡撒嬌,她的雙眸微微溼潤。
“你回不去的,這不是真實的。”
米莉安提醒道。
突然,整個空間劇烈震動。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從下方傳來,將他們猛地拉向更深處。天使們的光翼在虛空中劃出絢麗的軌跡,努力穩定著下墜的軌跡。
“李恩!“桃樂絲驚呼,“你的身體!“
李恩低頭看向自己,發現自己的四肢正在分解成金色的粒子。但奇怪的是,他並不感到疼痛,反而有種解脫般的輕鬆感。
“沒關係,不要緊張。”
李恩能夠感覺到這樣的變化對自己並沒有危害,因為他的神格會保護他。
李恩閉上眼睛,放鬆全身。
分解加速了,很快,他的整個身體都化作了無數金色光點,卻又保持著意識的完整。
四位天使也發生了類似的變化,她們的實體形態消融,變成了純粹的能量形態。
在這個狀態下,蟲洞的內部結構變得清晰可見。
李恩“看“到它是一個由無數發光纖維組成的網狀結構,每一條纖維都代表一個時間流或可能性分支。而在網路的中心,有一個特別明亮的節點,正是召喚他的源頭。
他們向那個節點移動。
隨著距離縮短,李恩開始接收到零碎的記憶片段——那是他曾經在地球上生活的無數片段,他看見自己坐在沙發上看世界盃,看見母親在廚房做飯,看見了父親拿著啤酒走進來,看見妹妹帶著好朋友回家……
“你終於來了,“李恩的耳畔忽然響起了莫利亞大公的聲音,“我一直在這裡等你。“
“爺爺?”
李恩叫道,在他眼前,出現了一團同樣金色的塵埃,這些塵埃漸漸組成了莫利亞大公的虛影。
李恩的身體也化作了金色虛影,兩個影子漸漸靠近,擁抱到了一起。
“我放棄了身體,將意識留在了這裡,就是為了等你。”
莫利亞大公說道。
“爺爺,你為什麼要在這裡等我?”
李恩問道。
“孩子,我想告訴你,不要繼續向前了。回到屬於你的世界吧,回到屬於你的人生中。”
莫利亞大公溫柔地撫摸李恩的頭髮,就像是一位慈愛的爺爺。
“您看到了世界的真相,擔心我會無法接受,所以想勸我回去。”
李恩說道。
莫利亞大公沉默了片刻,“是的,孩子,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就試著戰勝我。”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化作了一座屏障,試圖阻止李恩繼續向前。
李恩微微蹙眉,“爺爺,你無法保護我一輩子,現在的我,有必須要做的使命。“
他伸出手,莫利亞大公化作的屏障被直接吹散。
無數金色的砂礫散開,如同絢爛的煙火。
“孩子,但願你不要後悔。”
莫利亞大公的聲音漸漸消散。
李恩深吸了一口氣,他決心一定要去裂縫的盡頭看一看,哪怕最後看到自己的身體躺在滿是營養液的試管中,他也必須親眼看見。
五道能量體不斷向下,在這裡已經沒有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
他們不知道漂浮了多久,看見了由恩賜水晶構造的大門。
穿過大門,李恩、蘇菲、桃樂絲、米莉安、索菲亞來到了一座實驗室。
“這就是舊大陸?”
桃樂絲驚訝地問道。
實驗室內的陳設和綠蔭領地宮中發現的實驗室非常相似,但這裡似乎並未受到時間的侵蝕。
推開一間間實驗室的房門,可以看到裡面躺著一個個休眠艙。
“這是什麼?”
索拉婭、桃樂絲和蘇菲都好奇地看著這些鐵盒子。
“裡面是人。”
李恩看到了躺在休眠艙的自己。
“是我自己。”
李恩驚訝地發現原來不僅僅自己被選定了,休眠艙中還躺著無數他熟悉的人。
其中也包括蘇菲、桃樂絲、傑西卡、米莉安、帕克、莫利亞大公……
但他能確定,在他所在的世界,只有他是穿越者。
所以這些被選定的人,或許都存在於無數個平行世界中。
泰格為了自救,向不同的時空中選定了不同的靈魂,但最終只有自己走到了這裡。
自己剛剛接觸到的莫利亞大公,也許是另一個時空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