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晚緩緩吐出一口氣。
對於人來說，珍貴的東西非常多。
好比可以獻出壽元、獻出金錢、甚至獻出自己的一身修為。
可那些都能補回，或有他法。
伊萊克斯想要交換的絕對不是這些身外之物，他想要的一定是交予出去之後便無法替代的珍貴之物。
而不可替代的東西，只有一件。
楓林晚抬起左手，五指併攏，輕聲說道：“雅婷，把純質陽炎收好，別出來。”
收到訊號的楓雅婷果然安靜了下來，熊熊燃燒的純質陽炎也變成了最普通的明火。
明火從楓林晚的指根繞向手腕，再沿著臂骨攀爬，直到心口。
楓林晚的影子被光拉得很長，長到幾乎要獨立於他軀殼之外。
他在胸前按住那團微熱的光，低聲道：“我願意獻出我的影子。”
心跳在這一刻像被抽走了一拍。
楓林晚背後的影子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撕開一道口，漆黑如墨的碎片簌簌墜落，卻在離地寸許處被死靈神的法術封定，凝為一枚暗金色的戒。
那是嶄新的永恆旋律，上面銘刻了屬於楓林晚的火焰標識！
塔內所有金飾都輕輕顫抖了一下，像在見禮。
某個角落，伊萊克斯的名字從塵埃裡緩緩浮出，又緩緩落回。
“你很強，即使是你的影子，也足夠成為談判的籌碼。”
那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些微的溫度。
“繼承永恆之塔後，你的影子，將為塔之暗面收束萬千噪聲；而你的身體，得持日冕之印。代價是你將常感不全，如人行於缺月之夜。你後悔麼？”
“不後悔。”楓林晚輕笑著說。
黑暗裡，一道細小的光從穹頂跌落，正落在他左手無名指上，冰涼一閃，便化作火燙。
灼痛蔓延開，楓林晚清晰地聽到自己體內某種鎖釦“咔噠”一聲合攏。
與此同時，掛住月夜的銀鏈發出細微的噼啪聲，如霜被火燙到，開始一根根鬆脫。
“楓林晚。”月夜終於開口，聲音像一片薄葉，“你為什麼……”
“閉眼。”楓林晚沒有讓她看見那貫穿身體的銀鏈。
楓林晚使出剛才領悟到的亡靈魔法，焚掉鏈節裡的月蝕鐵釘，餘燼細如雪，落在肩上、髮梢上，燙得眼睛發澀。
隨後楓林晚伸臂將月夜從十字上抱下來，披上自己的外袍。
那一刻，金碧輝煌的廳堂忽然沒那麼冷了。
“放棄自己的影子，此後都要行於缺月之夜，你為什麼不後悔？”伊萊克斯對於楓林晚的交換條件是十分好奇的。
楓林晚抱緊了月夜，深情款款地說道：“我已經有了最重要的月夜，即使行於缺月之夜，那也不怕了。”
月夜的睫毛輕輕一顫。
她向來是冷冽而自持的，唇線總是收得很穩。
此刻卻不知是火光還是心火映著，她偏過頭，卻不小心讓自己的面頰從楓林晚的目光裡走了一步遠——
又像不放心似的，慢慢地，再走回半步。
“胡說八道。”月夜淡淡地斥了一句，音色卻壓得比平時更低，像怕驚著什麼，“誰讓你……為我做這種交換。”
楓林晚覺出月夜的輕顫，低頭看她。
“換都換完了，提起褲子想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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