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的聲音輕得像飄落的櫻花瓣，指尖無意識地戳了戳竹籃裡的桂花糕。
邊緣已經涼透了，方才特意用靈力溫著的溫度，早被夜風一點點吹散。
她垂著睫毛，眼尾有點紅，明明在心裡唸了一百遍“他會來”，可晚櫻落了滿地，連鬥羅殿的銅鈴都敲過三更，腳步聲始終沒從石板路上傳來。
忽然有片櫻花瓣落在她手背上，帶著點不屬於花瓣的溫熱。
千仞雪猛地抬頭。
李安瀾就站在櫻樹後，月白的衣襬沾著星斗大森林的露水，額角還有沒擦淨的薄汗。
見她看來，連忙往前跨了兩步，手裡還攥著片被風吹落的晚櫻：“我來晚了，抱歉。”
千仞雪眨了眨眼，睫毛上的櫻花抖落在鼻尖，癢得她打了個顫，才後知後覺地攥緊竹籃：
“你……你怎麼現在才來？”
聲音有點發啞，卻藏不住尾音的雀躍。
李安瀾在她身邊坐下，剛想伸手拿塊糕點，就被她拍開手背，力道輕得像撓癢。
“先洗手！”千仞雪從腰間解下帕子遞過去，眼睛卻盯著他沾了泥土的鞋尖，“你去星斗大森林了？”
“嗯，今天剛吸收完魂環。”李安瀾擦著手，看著她把涼透的糕點往自己懷裡塞，想用神力溫一溫，又被她按住手腕。
“別用魂力，涼了也能吃的。”
他只好拿起塊綠豆糕咬了口，清甜還在，只是少了些暖意。
千仞雪卻直勾勾盯著他的嘴角，見他嚥下去，才小聲問：“好吃嗎？我練了一週呢。”
“比上次的桂花糕軟些，糖也剛好。”
李安瀾認真點頭，又拿起一塊，“本來想著吸收完就立刻過來，可師姐說星斗大森林夜裡不安全，非帶著我坐馬車回來，路上還被她按著歇了會兒，醒過來才趕緊跑過來的。”
他說著往鬥羅殿深處瞥了眼，壓低聲音：“師姐最近看得緊，連我想在武魂城轉轉會問東問西，若不是剛才趁她回房整理東西，怕是真要失約了。”
千仞雪聽著，指尖在竹籃沿上劃了劃，忽然笑了：“那你跑這麼快，是怕我生氣？”
“當然怕。”李安瀾把剩下的半塊糕點遞給她，“你等這麼久，要是再讓你氣著，下次就吃不到新做的了。”
千仞雪沒接糕點，反而往他身邊湊了湊，頭頂的櫻花瓣落到他肩上。
她忽然想起方才等他時，千道流在高處說的話，“那孩子若心裡有你，總會來的”。
現在看李安瀾被夜風吹紅的耳根，忽然覺得爺爺說得對。
“剩下的你帶回去吃吧。”
她把竹籃往他懷裡推，“明天我再做熱乎的，這次我提前溫在食盒裡，你要是再被教皇纏住，我就託人給你送到住處去。”
李安瀾剛要應，就聽見遠處傳來腳步聲，是武魂殿的侍女來尋他了。
他連忙把竹籃塞進懷裡，起身時被她拉住衣袖。
“明天卯時，我在武魂殿東角門等你。”
千仞雪踮起腳，飛快地往他口袋裡塞了個東西，
“這個給你，要是被比比東師姐發現，就說……是我硬塞給你的。”
李安瀾摸了摸口袋，是塊溫熱的梅花酥，還帶著她指尖的溫度。
潛藏到一處隱蔽的地方，等武魂殿的侍女離開，他才快速離開了鬥羅殿。
等他走出鬥羅殿，回頭望時，千仞雪還坐在櫻樹下，正把他沒吃完的糕點往嘴裡塞，頭頂落滿櫻花，像團會發光的雪。
高處的千道流看著那抹月白身影消失在夜色裡，又低頭看了眼樹下重新揚起笑臉的千仞雪，輕輕嘆了口氣。
“這兩個孩子，倒比他想的要親厚些。”
“這樣也好，小雪不會因此而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