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她沒再掙扎，任由他半扶半攙著往寢殿走。
黑袍的袖子垂落，遮住了交握的手，只有彼此能感覺到那點小心翼翼的溫度。
寢殿裡還亮著一盞琉璃燈，暖黃的光灑在地毯上，柔和了不少，李安瀾扶著比比東在軟榻上坐下，又去端了盆溫水來，動作自然得像做過千百遍。
“脫了外袍吧，不然不好換藥。”他低著頭，不敢看她的眼睛，耳根卻悄悄紅了。
比比東看著他笨拙又認真的樣子，終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抬手解開了黑袍的繫帶。
露出裡面素白的中衣，胸口的位置已被滲出的血染紅了一小塊。
李安瀾擰乾了帕子，輕輕擦去她傷口邊緣的血跡，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一件珍寶。
他的睫毛很長，垂下來時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神情專注得讓比比東心頭微顫。
“疼嗎？”他蘸了藥膏，輕聲問。
比比東“嗯”了一聲，聲音很輕，聽不出是疼，還是別的什麼。
藥膏塗上傷口時，帶著微涼的清涼感，李安瀾的指尖偶爾碰到她的面板，會引來她細微的戰慄，他便立刻收住動作，等她適應了再繼續。
“小時候你給我換藥，總說‘忍一忍就好’。”李安瀾忽然開口，聲音很輕，“那時候說修煉就是這樣，後面我給你買桂花糕熾。”
比比東的動作頓了頓，看著他認真包紮的側臉，眼底泛起一層薄霧。
是啊，那時候多好，他還是個怯生生的小不點，會追在她身後叫“師姐”，會把藏了好久的糖塞給她。
“好了。”李安瀾繫好最後一個結，抬頭時撞進她深邃的眼眸裡，嚇了一跳，連忙移開視線，“師姐，這藥一天換兩次就好，我……”
“留下吧。”比比東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今晚就在這裡守著。”
李安瀾愣住了。
她別過臉，不去看他驚訝的表情，語氣柔弱：“免得半夜傷口又疼，沒人伺候。”
此時的她，心中格外的清靜，沒有一絲雜念。
其實她想說的是，有他在身邊，那些盤踞在心底的黑暗和戾氣，似乎能淡一些。
李安瀾看著她微紅的耳尖，忽然笑了，眼裡的擔憂散去不少，多了些暖意：“好，我守著師姐。”
他搬了張矮凳坐在軟榻邊，藉著燈光看她閉目養神的樣子。她的眉頭還微微蹙著，像是睡不安穩，他便伸出手，輕輕按在她的眉心，想幫她撫平那點褶皺。
指尖剛觸碰到她的面板，比比東就睜開了眼，紫金色的眸子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安分點。”
李安瀾縮回手，乖乖坐好，像個被抓到調皮的孩子。
殿外的月光又亮了些，透過彩繪玻璃照進來，落在兩人身上，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比比東重新閉上眼，這一次，眉頭漸漸舒展了。
……
夜色漸深，琉璃燈的光暈在比比東臉上投下柔和的陰影，她呼吸漸勻，似乎真的沉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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