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諾丁學院。
唐銀漫無目的地走在諾丁城的街道上，腦子裡一片空白。
陽光照在身上，很暖。
可他的心卻無比冰冷。
不知不覺地，唐銀拐進了一個偏僻無人的小巷子。
剛走沒幾步，一個高大而邋遢的身影，便迎面擋住他的去路。
來人穿著一身破舊不堪的黑色長袍，袍子上滿是油漬和破洞。
身材魁梧，但整個人都籠罩在一股頹廢的氣息之中。
濃烈的酒氣混合著汗酸味撲面而來，燻得唐銀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是唐昊。
“父親。”
唐銀低下頭。
唐昊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亂糟糟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語氣沙啞中透著冷硬，絲毫沒有父親見到兒子的溫情，只有不容置疑的威嚴。
“小三呢？你為什麼沒有留在學院裡照顧他？”
唐銀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果然，他關心的，從來都只有唐三。
唐銀抬起頭，慘白的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將剛才在辦公室裡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一遍。
此時，他的心中還殘存著最後一絲幻想。
想著——
父親雖然頹廢，雖然偏心，但終究是自己的父親。
總該是護犢子的吧？
而且此事牽扯的不僅有自己，更有弟弟唐三。
父親總該會為自己出頭，去找那個所謂的‘大師’理論一番吧？
然而，唐昊接下來的反應，卻將他心中那最後一絲幻想捏碎。
唐昊靜靜地聽完，沒有任何表示。
從懷裡掏出一個黑漆漆的酒壺，仰起頭，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劣質麥酒。
“嗝……”
打了個酒嗝後，他那渾濁的目光在唐銀單薄的身體上掃視了一圈。
冷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小三的選擇，沒有錯。”
唐昊終於開口，冰冷地說道，“大師的理論是無敵的。”
“你不懂，就不該去質疑他，更不該去阻攔小三的前途。”
聞言，唐銀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小三是個孝順的孩子。”
唐昊又灌了一口酒，繼續用那種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說道。
“他讓你回村子照顧我，有心了。”
“但是，我接下來要出去一趟，很久都不會回來。”
唐昊的話鋒一轉，讓唐銀愣住了。
“這段時間，你就留在諾丁城。”
“我已經跟城西的鐵匠鋪打過招呼了，你明天就去那裡當個學徒幫工。”
“你打鐵賺到的錢，不用交給我，也不用留著自己花。每個月留夠生活所需，剩下的全部都交給他。”
“他是魂師，正是長身體，需要大量營養和金錢的時候。”
“你當哥哥的，供著他是應該的。”
“等什麼時候，你弟弟從諾丁初級魂師學院畢業了，你再回聖魂村去。”
“到時候，找個差不多的姑娘，結婚生子，安安分分地當個普通人，過完這輩子就行了。”
“你弟弟，他和你不一樣，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唐昊抬起頭，那雙隱藏在亂髮下的眼睛帶著絲絲期許，射向唐銀身後的諾丁學院。
那是對唐三的。
再回首，又是那般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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