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孩現身之後,叢林深處的腐葉層傳來一陣密集的窸窣聲,像是有群蛇正蜿蜒爬過。
很快,十幾個身著各式服裝的男男女女從交錯的樹影裡走了出來。
有裹著破爛皮裘的老者,有扎著髒辮的精瘦青年,還有挎著鏽跡斑斑長刀的婦人,
老少混雜,每個人的褲腳都沾著深褐色的泥點,像是剛從血水裡撈出來。
他們眉眼間都凝著或濃或淡的煞氣。
有的看似平和,可眼底一閃而過的狠戾能瞬間刺穿人心。
有的則將煞氣外露,連耳廓都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彷彿下一秒就要撲上來撕咬。
一雙雙眼睛在昏暗中亮得驚人,藏著怪物特有的兇性,像暗夜裡的狼瞳死死鎖著獵物的方向。
“他們真的會鑽進這圈套?”
拎著彎刀的女人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刀刃上還沾著未擦淨的暗紅血漬。
她臉上的肌肉時不時抽搐一下,恐懼讓眼角微微顫抖,擔憂使眉頭擰成疙瘩,
可興奮又讓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嗜血與暴虐在瞳孔裡翻湧,活像有好幾個人格在皮肉下衝撞:“咱們這是在跟防衛隊硬碰硬,還是臨時起意的計劃,我總覺得懸得慌。”
“你有這擔心,只能說太不瞭解那位付隊長了。”
佝僂的老頭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枯瘦的手指在柺杖頂端摩挲著,
柺杖看著像段普通樹枝,頂端卻嵌著顆泛著綠光的獸牙。
他陰沉沉地笑起來,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碎玻璃:“自大得能上天,狂傲得沒邊兒,心眼比繡花針還細。
自從江武神不在了,咱們還是頭回這麼大搖大擺地闖北泊城,這事早傳開了。
咱們帶的兩個任務,頭一個已經了了,現在把這群防衛隊精英一鍋端了,保管能讓黑暗界那幫老傢伙都驚掉下巴!
嘿嘿嘿……”
“可動靜鬧這麼大,說不定不止他一個人在琢磨對策。”女人仍蹙著眉,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刀柄上的裂紋。
“慫包就滾!”
旁邊的光頭壯漢突然抬腳踹在旁邊的樹幹上,碗口粗的樹幹晃了晃,落下幾片枯葉。
他脖頸上的青筋暴起,像條猙獰的蛇盤在面板上:“管他有什麼花花腸子,來了就砍!
當年老子被怪物追得像條狗,家破人亡就剩個小崽子。
那娃餓瘋了偷塊麵包,防衛隊的人跟聞著血腥味的野狗似的追!
老子過馬路時沒抓牢他的手,眼睜睜看著他被車碾成……”
說到這兒,他突然爆發出一陣癲狂的大笑,唾沫星子噴在胸前的疤痕上:“後來老子得了這力量,
花了三年找到當年追我的那些雜碎,一個個全給剁成了肉泥!
不光殺了他們,連他們爹媽老婆孩子都沒放過!
還有那開車的雜種,我當著他的面把他婆娘和丫頭……哈哈哈哈,那叫一個痛快!”
女人別過臉,用力咬了咬下唇,沒再接話。
她雖被汙染的力量啃噬著軀體,指節都泛著青黑,可腦子還沒完全糊塗,
心裡清楚這光頭早已被仇恨燒得只剩副空殼,跟他爭不出個道理。
“怕什麼。”
老頭用柺杖往地上一頓,獸牙在陰影裡閃了閃:“這次有兩位聖女大人壓陣,她們在暗處盯著,還為咱們這事兒兜底。就算防衛隊帶了後招,咱們也能把他們的骨頭渣子都嚼碎了!”
眾人的目光“唰”地投向那對一黑一白的少女,
她們靜立在虯結的樹根旁,白衣少女的裙襬沾著幾片枯葉,
黑衣少女的髮梢纏著根細藤,明明站在那裡,卻像與陰影融為了一體。
看到她們,人群裡的躁動平息了些,眼底的狠戾卻更盛,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的野獸,正磨著牙等待狩獵的訊號。
就在這時,老頭掌心的通訊器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電流聲,打破了叢林的死寂。
一個壓得極低的聲音從裡面鑽出來,帶著潮溼的雜音:“頭兒,防衛隊的人分四個方向往林子裡滲了,動作很慢,像是在摸哨。付飛揚那夥人沒進來,還在林外杵著。”
老頭枯瘦的手指在通訊器上敲了敲,聲音比樹皮還乾硬:“先收拾裡頭的,滲透進來的防衛隊精英,一個不留,格殺勿論。”
說完便鬆開了通話鍵。
聚集在他身邊的那群人立刻像散開的毒蟻,各自拎著武器鑽進濃霧裡。
拎彎刀的女人身影一閃便沒入樹後,光頭壯漢的腳步聲震得腐葉簌簌作響,
還有人直接攀著藤蔓蕩向高處,只留下幾片帶血的枯葉緩緩飄落。
轉瞬之間,林間便只剩那對一黑一白的少女靜立原地。
兩人像兩尊精緻卻冰冷的雕像,只有偶爾轉動的眼珠證明她們還活著。
她們是這場獵殺的坐鎮者,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會輕易挪動半步。
叢林深處的霧氣比外圍粘稠得多,像融化的冰漿裹在人身上,制服很快被浸得透溼,貼在面板上冷得刺骨。
防衛隊的精英們呈扇形散開,靴底碾過腐葉的聲響被刻意壓到最低,幾乎與林間的蟲鳴融為一體。
戰術手電的光束在霧中掙扎,最多隻能撕開半米遠的白障,照在覆滿苔蘚的樹幹上,映出一塊塊泛著油光的綠斑。
“甲隊到位,未發現異常。”
通訊器裡傳來隊員刻意壓低的聲線,帶著電流特有的滋滋聲,像有隻蟲子在耳邊爬。
“乙隊左翼警戒,保持十米間距。”
“丙隊……”
最後的回應突然卡在喉嚨裡,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金屬刮擦聲。
走在最前面的隊員猛地攥緊了腰間的戰術匕首。
手電光劇烈晃動起來,他看見斜前方的蕨類植物叢裡,掛著片深褐色的東西。
那是塊連帶著布料的碎肉,銀灰色的制服碎片上還繡著半枚防衛隊徽章,邊緣的線腳被血泡得發脹。
“警戒!”
他嘶吼的瞬間,頭頂突然傳來破風的銳響。
一根纏著倒刺的藤蔓像受驚的毒蛇竄下來,精準地纏住他的脖頸,倒刺噗嗤一聲扎進動脈,
鮮血順著藤蔓的紋路往上爬,在霧中綻開一串細密的血珠。
他甚至來不及扣動步槍的扳機,喉嚨裡便湧上滾燙的腥甜,身體像被提線的木偶吊上樹杈,
雙腳離地時還在無意識地抽搐,皮鞋跟磕在樹幹上發出空洞的悶響。
右側的隊員剛調轉槍口,膝蓋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
幾根慘白的骨刺從地底猛地彈出,像破土的獠牙貫穿了他的膝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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