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林驚羽率先撲跪過去，卻被蒼松身上散發的死寂之氣駭得止步。
曾經叱吒風雲的龍首峰首座，此刻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
花白的髮絲在夜風中凌亂飛舞，不過片刻光陰竟真如老了數百歲。
蒼松緩緩抬起渾濁的雙眼，目光掠過自己最出色的兩個弟子，嘴角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齊昊，你過來。”
“這是首座信物……往後龍首峰，就交給你了。”
他顫抖著從懷中取出一枚龍紋玉佩交代起了後事。
道玄真人與諸位首座交換了眼神，眾人默然退出祠堂，留給師徒最後的說話空間。
月光灑在蒼松溝壑縱橫的臉上，他望著林驚羽所揹負的斬龍劍有些出神。
恍惚又看見許多年前那個白衣劍客指導自己練劍的時光。
“我這一生，錯的太離譜了。”
“以為自己在踐行正道，卻成了青雲千年來的罪人。”
蒼松輕撫著愛徒的頭髮，笑容裡滿是慈愛。
林驚羽天賦異稟，將來必定有所成就。
只是他看不到了。
祠堂外，幾位首座正在商議。
田不易握緊拳頭：“按門規，叛門者當廢去修為，逐出山門。”
他第一次有了私心，想要留對方一條性命。
商正樑難得語氣嚴厲。
“與魔教勾結，妄圖摧毀我千年基業。暗中下毒謀害道玄師兄，哪一樁不是死罪？”
正當爭執不下時，祠堂門吱呀一聲開啟。
蒼松道人整理好了衣冠，甚至將花白的頭髮也用木簪重新束好。
他對著道玄真人緩緩跪拜：“掌門師兄，蒼松罪該萬死，唯有一事相求。”
“請將我的骨灰撒在龍首山後峰。”
道玄真人尚未回應，卻見蒼松突然起身奪過林驚羽腰間的斬龍劍。
碧光乍現的瞬間，鮮血已然染透黑袍。
“師父！”
林驚羽的驚呼聲中，蒼松望著漸亮的天色緩緩倒下，最後映入眼簾的是那道蒼老的身影。
“萬師兄，永別了……”
第二日太陽照常升起，並不會因為某人的離去而停止運轉。
只不過青雲門裡又多了一個不能提及的禁忌。
在祖師祠堂供奉著歷代祖師英靈的下方多了一個無名的牌位。
道玄真人原本打算公佈當年的真相，讓萬劍一重歸人世，代理龍首峰首座一職。
出乎意料的是被對方果斷拒絕。
齊昊的修為已達上清境，接任龍首峰首座倒也合適。
被蒼松道人寄予厚望的林驚羽自願留在祖師祠堂為恩師贖罪。
他本就是斬龍劍的繼任者，或許留下來也頗有好處。
將蒼松道人死亡的真相壓了下去，是道玄真人留給他最後的體面。
大竹峰。
守靜堂。
小白看著那隻灰色的猴子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三眼靈猴！”
恐怕就連她自己也無法想象，一個被別人喊打喊殺的妖孽有一天竟然堂而皇之地進入了正道魁首天下第一宗門的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