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寶平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濃重的鼻音。
此時杜玉還沉浸在人物的情緒裡。
“工作人員都先別過去。”曹寶平不想讓任何人,去打擾這令人心碎的一幕,杜玉把人物演活了。
小女孩似乎被杜玉的眼神嚇到了,愣愣地不敢再說話。
而杜玉,卻彷彿抽乾了所有的力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一滴滾燙的,清澈的眼淚,從他緊閉的眼角,無聲地滑落下來。
砸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滴答。
他被這個角色的痛苦,徹底地淹沒了。
眼淚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杜玉情感的閘門。
他就是辛小豐。
一個被罪孽的潮水,徹底淹沒的,溺水者。
他蹲在地上,肩膀開始無法抑制地微微顫抖,壓抑了太久的,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絕望,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他沒有嚎啕大哭,只是無聲地,痛苦地蜷縮著,像一頭受了重傷,在角落裡獨自舔舐傷口的孤狼。
片場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股濃烈到化不開的悲傷所籠罩,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飾演小尾巴的那個小女孩,被嚇得不敢動彈,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卻不敢哭出聲。
曹寶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又酸又脹,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知道,杜玉已經徹底進入角色了。
這場戲,不是演出來的。
過了很久,杜玉才緩緩地,抬起頭。
他的眼睛,紅得像兩塊燒紅的炭,裡面佈滿了血絲,卻已經沒有了眼淚。
只剩下一種,被徹底掏空後的死寂。
他站起身,對著小女孩,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然後轉身,沉默地走出了片場。
他需要獨處。
他需要回到那個只屬於辛小豐的,黑暗的殼裡去。
這場戲之後,劇組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
杜玉變得愈發沉默寡言,幾乎不與任何人交流。
他就像一個幽靈,在片場和那個小小的出租屋之間,機械地遊蕩。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與他保持著距離。
因為他身上那股絕望的氣息,太有侵略性,只是看著他,都會讓人感到一陣陣的心悸。
終於,劇組迎來了最重要的一場對手戲。
辛小豐與伊谷春的第一次正面交鋒。
飾演伊谷春的,是段奕紅。
一位真正意義上的,戲妖。
他的表演,以細膩、精準、和對人物內心強大的洞察力而著稱。
當段奕紅穿著一身筆挺的警服,走進片場時。
整個劇組的空氣,都為之一凝。
如果說,杜玉是一把內斂而鋒利的,雕刻靈魂的刻刀。
那麼段奕紅,就是一把經驗豐富,能精準解剖人性的手術刀。
他沒有像其他演員那樣,去和曹寶平討論劇本。
他只是安靜地,坐在自己的角落裡,觀察著。
他的目光,像鷹一樣,銳利而又冷靜,不帶任何情緒地,掃過片場的每一個人,每一個角落。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同樣坐在角落裡,沉默得像一塊石頭的,杜玉身上。
兩個頂級獵手,在各自的領地裡,無聲地,對峙著。
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
這場戲的場景,是在伊谷春的辦公室。
辛小豐因為表現出色,被王隊帶來,向這位新上任的,眼光毒辣的刑警隊長彙報工作。
“A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