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尊誤會了，小的年輕的時候，家中就被羌人劫掠過，小的父母就死在那場劫掠中，小的是靠啃樹皮才活了下來，如今家中的日子眼看就好了起來，如何還能讓羌人劫掠？小的之所以要去見兒子，就是想告訴他，對待羌人，沒有什麼好客氣的，就算是戰死也不可放羌人入寇！”
說到最後兩句，老農的語音中竟帶上了哽咽之聲。
李皓宸卻是一愣，他是真沒想到老農竟然還有這樣的事，這跟自己想的也好像有些不一樣啊。
他再次扶起老農，卻見老農的眼角還掛著一道淚痕，幾滴眼淚正順著眼角向下滴落！
李皓宸不得不承認，這老農是真情流露了，若是他上了當，那也只能說老農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了，讓他都不由自主的相信了此人！
“老丈，苦了你了！”
李皓宸卻也向老農跪了下來，這跪禮是重禮，除了禱告上天和覲見天子之外，李皓宸幾乎也用不上這樣的禮儀，如今卻鄭重的向老農一跪！
老農卻是嚇得半死，剛剛站起來的他，腳一軟，就要再一次跪下。
好在楊歧就在一旁，見李皓宸跪下，卻提前來到了老農的身後，老農腳一軟，他立刻伸出了雙手，架住了老農，卻是讓老農硬生生的受了李皓宸一跪！
老農嚇壞了，嘴裡不斷的說道：“不可啊，不可！縣尊是一縣之尊，豈能跪我這一個農夫，跪不得，跪不得啊！”
李皓宸卻鄭重其事的說道：“老丈深明大義，為國家獻子，此乃大功，李某既然為朝廷鎮守一方，自當代朝廷向老丈一跪，老丈不必驚慌，安受本縣三拜！”
說著，又向老農拜了兩拜！
“這如何使的，這使不得啊，縣尊！”
老丈早已經淚流滿面了！
李皓宸這才起身，卻對老農說道：“老丈且在我縣衙休息一會，我派人帶你去軍營！”
老丈哭的如同一個淚人兒！
楊歧攙扶著老農走了出去，交給了一名衙役，還叮囑了幾句，這才返回房中。
此時李皓宸已經從地上起來了，卻是坐在那裡生著悶氣，看見楊歧進來，卻說道。
“你怎麼來了，本縣還以為你送那老丈去軍營了呢。”
楊歧卻笑了：“縣尊，送他的事情我當然不能去，我這一去，縣尊這一跪不就白跪了麼？”
李皓宸卻沒好氣的說道：“我跪他，是跪他為國獻子，與你又有什麼相干？”
楊歧笑著說道：“縣尊說的是，不過我若去送，難免有作戲的嫌疑，如今讓衙役去送，我料縣尊跪下的事，必然會傳遍冀縣，如此軍隊那邊，想來也會有些變化。”
李皓宸一怔：“你的意思是，這都是你安排的？”
楊歧卻笑著搖了搖頭：“縣尊容稟，這老農的確是要去見他的兒子，他要鼓勵他兒子為國征戰之心也是真的，我不過得知之後，將他帶到了這裡而已，我也沒有想到，縣尊會向他一跪！不過，這一跪卻跪得好啊！縣尊這一跪，冀縣百姓得知必然會與縣尊共存亡！軍中的那些私軍本就是本縣百姓家的子侄，得知縣尊為了他們，卻跪拜了他們的父母，軍中士氣必然暴漲，如此，縣尊才可一用！”
李皓宸心中一動，卻是明白了楊歧為何要帶這老農來見他的用意，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不過是跪了一個而已，與羌人和魏軍作戰可是要死人的！人心都是肉長的，冀縣的百姓也不是傻子，如何會明知道會死人，還願意讓自家的子侄去送死？本縣今日這一跪，也不過是有感而發而已，當不得數的。”
楊歧聞言，卻不同意，卻見他微微一笑：“縣尊如此說，是不清楚如今縣尊在百姓中的地位，縣尊所行新政，百姓可都看在了眼裡，那些土地、糧食和工具可是實實在在的交在了老百姓的手裡，老百姓日子過得好了，誰還會想過回原來的日子？”
說到這裡，楊歧卻笑了笑才繼續說道：“人心逐利，如此的好事到了手裡，誰會往外推？此時，誰要想破壞，誰就是老百姓的死敵！那老農才會親自來見他兒子，要他兒子奮勇殺敵！縣尊，如今你在百姓之中，那可是英明神威啊！”
李皓宸這才知道自己如今在這些老百姓之中，已經成了萬家生佛的存在。
只是他還是有顧慮。
“文山啊，即便真如你說的這樣，但是這冀縣幾萬百姓，莫非真的都捨得自家的子侄去送死？我卻不信！”
楊歧卻笑了：“要全縣人都願意，這是妄想，但是縣尊不要忘了，這是哪裡，這是冀縣，隴右與涼州的連線之處，自古以來就民風彪悍，像縣尊說的那樣貪生怕死之人，卻也不敢公開說出來，如今縣尊這一跪，冀縣百姓如何還敢說出怯戰之言？”
李皓宸這才真正的明白了楊歧的用意，無非是藉助民意，讓本縣的這一千四百多人都有了敢戰之心，又讓全縣百姓為了保住自己的果實，這倒是與李皓宸後世的一些做法類似！
李皓宸卻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楊歧。
這個楊歧，還真是個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