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程國祥在崇禎在位時根本不願意與薛國觀如此對抗,但如今太子監國,情況就大不相同了。太子大肆打壓曾經不可一世的勳貴勢力,使其看到了一絲大明覆興的希望。
即便疏言之後,被太子嚴厲斥責,程國祥內心也絕無半點悔意。若臣子苟且鑽營,倒行逆施,才是有負聖恩之舉。官員皆是如此行事,泱泱大明何至於此?
“啟稟太子殿下,微臣以為陳演雖為翰林院掌院,然其一無六部侍郎之資歷,二無處理政務之經驗。倘若貿然入閣,或可事倍功半,後果難以預料,還望太子殿下三思。”
程國祥認為張四知入閣之前,好歹也在禮部做事,還有侍郎頭銜。這陳演何德何能,可以直接入閣?
若非這是朝會,而在太子的府邸,程國祥定會力陳這廝才能才質平庸,為人刻薄,僅憑薛國觀的一句推薦之詞,實難服眾。
“嗯,不知蔡愛卿以為如何呀?”
不管是薛國觀,還是程國祥所言,都是一面之詞,還要集思廣益,聽聽大家的心聲嘛。
蔡國用本不想摻和此事,被點了名字,只好硬著頭皮出列作答:“微臣複議程閣老所言,還望太子殿下聖裁!”
見到有人幫助程國祥,剛剛入閣的張四知明白該是自己發揮作用的時候了:“啟稟太子殿下,微臣以為薛首輔所言極是。依微臣看來,陳演才識過人,行事穩重,程閣老未免一葉障目了吧。”
張四知也是有的放矢,點到為止,再吹下去,難免會出現破綻,被太子察覺就大大不妙了,還是見好就收妥貼。只要自己陳詞,就算是投桃報李,幫襯了薛國觀。
朱慈烺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頗為認真地想了想,隨即拍板定奪:“既然如此,那陳演就如張愛卿一般,先入閣試用半年吧!”
真金不怕火煉,到時候要是被煉化了,那你就可以直接入土了。
“太子殿下……”
程國祥並不甘心,還想據理力爭,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薛國觀得償所願。
朱慈烺很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擲地有聲地說:“此事本宮已決,爾等毋須多言,程愛卿與蔡愛卿入閣忠心可鑑,然年事已高,不若就此致仕吧,待遇與範愛卿等同!”
原來的五個閣老,一個被下獄,三個被致仕,真乃大明軼事也。
程國祥聽罷愣了足有五秒鐘,潸然頓悟,內心更是失望至極,用蒼老悲涼的聲音遲滯地回覆:“……微臣……叩謝……聖恩!”
原本以為聖上雖然駕鶴仙遊,太子嫉惡如仇,善惡分明,總算出了一代明君,沒想到監國當日,便重用薛國觀等人,真是天要亡我大明啊!
也罷,從此之後,自己與朝政再無瓜葛,還是回家養鵝種地去吧,像那南宋詩人陸游一般,空有滿腔熱血,卻報國無門,只得整日喝酒吟詩,虛度光陰。
蔡國用跟著倒黴,眼神中對程國祥充滿了哀怨之色,可在大殿之上又不能說出來,太子已然下了口諭,君命不可為,只能就此回鄉,頤養天年了。
與之相反,首輔大人心裡已經了開了花,一天之內,內閣便出缺四人,今日可謂自己的黃道吉日也,太子勢必會繼續詢問自己可靠的人選。
一人入閣自己便可落袋兩萬兩銀子,四個人就是八萬兩銀子。只要小太子對自己言聽計從,即便他們沒有預付款,也不怕事後反悔。
另外兩個推薦名額,其中一個可以給陳新甲,不過坐擁兩個位子,就要掏兩份錢了,他可能不會同意,所以還是不用此法更為穩妥一些。
薛國觀原本考慮可以引薦楊士聰入閣,此人為東宮講讀,也就是太子的老師,使其入閣可讓太子滿意。但轉念一想,楊士聰乃是東林儻魁周廷儒的門生。
首輔大人雖不學無術,可也有自知之明,視東林儻如嗜血猛獸,斷然不會做那引火燒身之事。一旦楊士聰入閣,周廷儒復任恐為期不遠矣。
但這八萬兩銀子是薛國觀認為必須拿的錢,只不過換了物件而已,朝臣之中想入閣的金主大有人在,不怕事後收不到銀子。
“薛愛卿,眼下內閣又出缺兩個,不知何人入替呀?”
首輔大人的心理活動都在眼神裡流露出來了,朱慈烺自然要投其所好才是,今日的最佳男主角大獎,必將歸屬這位首輔。
“微臣不才,以為兵部左侍郎魏照乘、禮部左侍郎姚明恭,此二人熟讀兵書、策略卓越,或可入閣!”
推薦之人職務太低,可能引來他人的非議,陳演就是前車之鑑,薛國觀及時吸取了經驗教訓,內閣裡反對之人又都被太子給致仕了,所以這次舉薦當是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