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就算咱家要出人，那也可以看看其他家族出人幾何再行計較吧？”
另一個六十多歲的晚輩倒是不像剛才那個短視，但也打算量力而行。
“不如這樣吧，在場的七十六家，誰贊成，誰便站到老朽左手一邊！”
待孫傳庭說完，過了差不多五分鐘，才有十三家自願站出來，剩下那些人的心思已經非常明顯了。
“今日之事，爾等之表現讓老朽深感失望，想不到舉目一望，堂內端坐之人多半皆是膽小怕事、蠅營狗苟之輩，不但有負孫家名聲，更是負聖恩！怕是倘若都城真讓敵軍佔領些許時日，爾等之中還有投敵賣國之徒了。這並非不可能，今日貪生，明日必定怕死，想活下去便只能跪下當蠻夷的奴才！老朽這輩子只跪過陛下、父母、天地，至於敵人……老朽腿腳不便，跪不下去！”
在場一群上了年紀的晚輩，被老祖宗一說，心裡也不是滋味，但臉皮厚了之後，自然十很抗罵的，至少不會輕易服軟。
在他們看來，孫家近兩百年前，就可以為皇帝立下了汗馬功勞，之後便是享受生活了，朝廷與大明如此，與他們沒多大關係了。
防禦都城是廠衛的差事，自家出人就是越俎代庖了，保不齊皇帝還會趁機治自家一個勾結外敵的罪名。
故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家想折騰，便由著他們折騰好了，孫家關好門，過自己的日子便是上上之策。
孫傳庭見那些冥頑不靈的後輩們依然死不悔改，便擺手讓他們退下了。
“老祖宗，現在如何是好啊？”
有些同意出人的家主，此時心裡也忐忑不安起來，畢竟不願意出人的是大多數，他們反而成了極少數。
“爾等可曾記得當年陛下是如何收拾偷逃稅款的商販的？”
“這……”
“如今被髮配鮮卑利亞的代罪之人不下五千萬，爾等覺得此數是多還是少？”
“這……”
“古往今來，歷朝歷代，只要時間到了，便要開始洗牌。那些在當年立下大功的家族，如今哪個不像咱家一樣尾大不掉？今我大明都城遭襲，待陛下指揮王師收復之後，對某些一毛不拔的家族該當如何？爾等心裡會不清楚？在陛下面前，誰敢耍心眼？爾等可曾聽說過當年‘黃豆公’之典故？倘若陛下班師回朝，詢問某些家族在都城遇襲當日晚餐所食何物，他們該當如何回答？難不成說面對敵襲，我等大魚大肉，就跟過年一般高興？若是被查出欺君，又該當如何處置？只怕這些人早有不臣之心了吧？否則安敢如此放肆慶祝？屆時無須挨家挨戶審查，凡是不出力的家族，每個家族限定出多少人被髮配，豈不公平？爾等以為鮮卑利亞那等零下三十四度的苦寒之地，是人間仙境不成？”
被老祖宗醍醐灌頂般一般嚴明之後，在場的十三家家主都有劫後餘生般的慶幸。
關於黃豆公的典故，他們自然是知曉的，可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差點成為典故中的人物。
“老祖宗英明，只是那些不願出人的家……”
有些人心裡還是不太平衡，畢竟人命關天，此番又是真正意義上的保家衛國，可是自家人卻在冷眼旁觀。
“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待事後，陛下論功行賞之際，需要咱家出人被髮配，那就由他們自行承擔，抽籤也好，推舉也罷，總之要湊夠被髮配的人數！”
孫傳庭不禁冷笑一聲，某些時候，活著比死了還難受。
這可不是隨便說說，在鮮卑利亞生活的那上億人恐怕都頗有心得……
“老祖宗，那是不是要跟其他家族先通通氣？”
“你覺得此事傳到陛下那裡，用‘串通’好，還是用‘勾結’好？”
“這……”
“陛下最恨結儻營私，咱家若是此時帶了這個頭，今後可還想繼續住在明思克否？”
大家族若是都事先算計好了，把自家出多少人都算得明明白白，這不就等於在算計皇帝麼？
你們以為當今皇帝是晉惠帝？
連這點小把戲都看不出來？
事後還不得找機會挨個算賬？
說服在場眾人之後，那些之前不願意，聽聞了與其關係好的家主轉述的內幕之後，也被嚇得同意出人了。
被髮配還是主動保家衛國，這還用猶豫麼？
孫家湊了千餘人，真正打頭陣的也就大約三百，被編成三個連。
因為孫家尚武，故而負責帶隊的都是三四十歲退役的老兵男丁。
與古代限制私藏甲冑不同，當代不限制私自購買防彈衣與頭盔，但限制購買槍支。
臨時組建起來的孫家軍防具人手一套，關鍵是輕武器不好搞，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孫傳庭在請示過某皇帝之後，便獲得了附近三個衛所的武器庫。
裡面有短銃、步槍、衝鋒槍、霰彈槍，還有煙霧彈和催淚瓦斯。
缺的就是機槍、榴彈槍以及手雷這些玩意，但總的來說是基本夠用了。
找到接頭的廠衛負責人之後，孫家軍還得到了一卡車的反坦克火箭筒和配套彈藥。
為了以防萬一，眼下進城的所有道路都被廠衛用重型卡車和大巴車給徹底堵死了。
這招明顯是很管用的，因為從市區的樓頂往外看，不遠處就能看到敵軍成群的戰車。
“我……如此之多？”
上了樓頂的孫必勝是一位已經年過四十的老兵，受老祖宗的委託，被接頭的廠衛帶進了這棟樓。
等用望遠鏡仔細觀瞧才發現，對方絕對是有備而來，不然不會連火箭炮這種東西都有。
附近多座大樓已經被轟得破破爛爛，看蜂窩狀的樣子就知道是火箭彈造的孽。
他們所在的這棟樓也遭到了機炮的掃射，外立面已經有了不少彈孔。
由於不是工事，防彈能力不高，迫不得已，只能臨時把防盜門、桌子、櫃子堵在視窗當掩體用。
北廠在這裡損失了不下百人，才勉強擊退了來犯之敵，但也只能招架，因為不清楚敵軍的具體兵力和進攻計劃，不敢貿然出擊。
而且由於是打仗，加之己方已經把公路堵死了，人家是不可能乖乖走幹道的，幾乎是無孔不入，哪有空子就往哪鑽。
譬如從市郊的一間平房裡衝出一輛敵軍戰車，那場面也是屢見不鮮的。
在上面洞察一切之前，北廠獲得的最新命令就是固守待援。
負責任的說，如果不是北廠裝備了主戰坦克，可以硬抗最開始的一段時間。
這會兒敵軍戰車完全如入無人之境，或許已經攻到明思克的市區中心了。
北廠在開戰初期被摧毀的坦克超過七十輛，幾乎蒙受了守軍各部裡最大的損失。
好在這是一支精銳之師，加上東廠、西廠、內廠以及錦衣衛的馳援，總算是頂住了對方的猛攻。
等孫家軍就位之後，其他大家族的子弟編成的臨時武裝也相繼抵達了他們的指定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