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伸出帶繭的手指,溫柔擦去林月顏眼角的淚珠。心裡湧起暖流,胸膛脹滿。他輕笑,覺得媳婦兒太可愛。
“傻丫頭,沒關係,乖,聽話!在我陳鋒看來,外面沒什麼地方真危險,也沒人能傷得了我!”他溫柔安慰,溫熱指尖輕觸她柔嫩臉頰,繼續說:“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裡,安穩在家等著我就行!只要我想做的事,就沒什麼能難住我!我陳鋒真下決心做,就沒有辦不到的!所以啊,你儘管把心放寬了,別再胡思亂想了,啊?”
他深邃如海的眼睛裡,充滿不容置疑的堅定和強大自信。沉穩有力的話語,像劑靈丹妙藥,驅散了林月顏心頭亂七八糟的憂愁和恐懼。
她懸著的心,像吃了定心丸,慢慢落回實處。緊繃的肩膀放鬆下來。原本淚水盈盈的眸子,逐漸恢復清澈明亮,嘴角甚至微微上翹,流露出羞澀甜蜜的淺笑。安心舒展的眉眼,微微起伏、散發幽香的玉峰,讓她像雨後初晴的彩虹,美得心醉。
夜,悄悄深了。天幕綴滿亮晶晶的碎鑽繁星,一閃一閃。皎潔明月像大銀盤,高掛天上,傾瀉如水清冷柔和的月光,透過破窗格子,在泥土地上撒下斑駁搖晃的影子。陳鋒握著林月顏溫軟柔滑、不帶一絲老繭的小手,倆人頭挨著頭,緊緊相擁而眠,呼吸平穩悠長,慢慢進入甜美夢鄉。
林月顏依偎在陳鋒寬厚溫暖的懷抱裡,側身瞅著他在朦朧月光下俊朗深刻的臉部輪廓,心裡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不由自主陷入沉思,百感交集。
她回想起往日不堪種種,再對比這幾天陳鋒身上翻天覆地的變化,簡直像換了個人,讓她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覺得像做夢。
以往的那個陳鋒,十天裡頭有八天,都是醉得暈暈乎乎、酒氣熏天地晃盪回來,一進門,就對著她不是打就是罵,惡言惡語相向,說出來的話,比那刀子還傷人。甚至啊,有時候喝醉了酒,發起酒瘋來,還會暴躁地動手打她,把她身上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卻從來都沒有過半分的憐惜和心疼。那時候的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除了把那委屈的淚水,默默地往肚子裡頭咽,除了忍受著那身心雙重的、看不到盡頭的折磨和痛苦之外,她還能做些什麼呢?
而如今這個陳鋒呢?他對自個兒,卻是那麼的溫柔體貼,那麼的關懷備至,甚至就連洗腳這種粗使下人乾的活兒,他都不捨得讓她去做了。這樣的反差,也太大了吧!簡直就是天跟地的區別啊!讓她在感到難以置信的同時,心裡頭,又跟吃了蜜糖似的,甜滋滋的,暖洋洋的。
“也許……也許他,是真的在一點點地,慢慢地變好了吧……”林月顏在心裡頭,偷偷地、帶著幾分竊喜地想著,那嘴角,也不自覺地就往上翹了起來,彎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那笑容,甜得跟那剛從蜂巢裡頭取出來的蜜糖似的。這幾天的日子,過得就跟那話本子裡頭寫的美夢似的,那麼的美好,那麼的不真實,讓她整個人,都深深地沉醉在裡頭,一點兒都不願意醒過來了。唉,要是這真的只是一場夢的話,那就讓她一直這麼沉睡下去吧,千萬……千萬不要那麼早就醒過來,打破了眼前這份來之不易的美好和虛幻啊……
雞鳴尚未劃破拂曉的寧靜,東方天際才剛泛起一絲魚肚白,淡淡的青灰色籠罩著整個清河村。薄霧如紗,輕柔地覆蓋著田埂與屋舍,空氣中瀰漫著清晨特有的微涼與溼潤。
陳鋒的茅屋之外,王大疤瘌的三個小弟早已悄然肅立,身形筆直,宛如三尊沉默的石像。晨露深重,早已浸溼了他們粗布衣衫的下襬與肩頭,冰涼的溼意順著布料緩緩滲入肌膚,但三人卻似毫無所覺,目光專注地凝視著那扇簡陋的柴門,眼神中交織著忐忑、敬畏與一絲孤注一擲的期盼。從衣襟上凝結的露珠判斷,他們至少已在此恭候了半個時辰。
屋內,陳鋒睡得正沉。昨夜一番折騰,先是處理那狍子,之後又去找鐵匠孫康打造弓弩,洗漱之後又抱著娘子睡,整晚都在和小陳鋒作鬥爭,著實耗費了不少心神,很晚才睡著。
直到一陣尿意襲來,他才迷迷糊糊地睜開惺忪睡眼,打了個哈欠,隨意趿拉上鞋子,揉著眼睛推開房門,打算去屋旁的茅廁解決生理需求。
“吱呀——”
破舊的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