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葉擎蒼一拳砸在書案旁,震得硯臺都跳了起來!他死死盯著那五個字,胸膛劇烈起伏,虎目之中,竟隱隱有淚光閃動!可憐白髮生!可憐白髮生!這不正是他,不正是無數像他一樣,空懷報國之志,卻只能困守金陵,眼看山河破碎的武將們最深的痛嗎?!尤其是他的義兄武安侯秦元啊!
陸明軒更是如遭雷擊,整個人僵立當場。他看著那首詞,從開篇的豪情萬丈,到中間的壯懷激烈,再到最後一句“可憐白髮生”的急轉直下,如同從雲端跌落深淵!這巨大的反差,這沉痛的悲鳴,道盡了所有壯志未酬者的千古遺恨!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唯有老淚縱橫!
整個大堂,落針可聞。所有人都被這首詞那驚心動魄的力量攫住了心神。悲壯、蒼涼、激越、無奈……複雜的情緒如同實質的潮水,衝擊著每個人的胸膛。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一個年輕的才子失神地低聲吟哦,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僅僅是開篇一句,便將人拉入了那個金戈鐵馬、枕戈待旦的夢境。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另一個武將出身的年輕子弟,雙拳緊握,眼眶發紅。他彷彿看到了父兄口中那壯闊的邊軍景象,篝火、烤肉、塞外蒼涼的樂聲,還有那秋日沙場上,點兵出征的肅殺豪邁!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葉青鸞不由自主地跟著唸了出來,只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這兩句,寫盡了戰場上的速度與力量,寫盡了武人的巔峰風采!
然而,當最後那句“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如同重錘般砸下時,所有的豪情瞬間化作了無邊的悲愴。
陸明軒老淚縱橫,他顫抖著手指著那墨跡淋漓的詞稿,聲音哽咽:“壯哉!悲哉!此詞……此詞道盡了武人忠魂的千古悲歌!從壯志凌雲到功業難成,從金戈鐵馬到英雄遲暮……‘可憐白髮生’……這五個字,字字泣血!直刺老夫心肺啊!”他看向陳鋒的眼神,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有震撼,有痛惜,更有一種在絕望中看到微光的激動。
葉擎蒼死死盯著那最後五個字,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寬闊的胸膛劇烈起伏,那剛毅的臉上肌肉抽動,嘴唇緊抿成一條線。
他彷彿透過這五個字,看到了自己鏡中早生的華髮,看到了被困金陵十年,空有一腔熱血卻報國無門的憋屈!那是一種英雄無用武之地的巨大悲涼!
他猛地閉上眼,仰起頭,喉結滾動了幾下,才將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酸楚硬生生壓了回去。再睜眼時,那虎目之中,已是佈滿血絲,燃燒著熊熊的怒火與不甘。
崔琰和他的那幾個死黨,此刻如同被剝光了衣服丟在冰天雪地裡。他們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陳鋒的詩詞,陳鋒的質問,如同最鋒利的刀子,將他們那層虛偽的、投降有理的遮羞布徹底撕得粉碎!周圍那些鄙夷、唾棄的目光,更是讓他們如芒在背,恨不得立刻消失。
“好!好一個‘可憐白髮生’!”葉擎蒼的聲音如同悶雷,打破了死寂。他一步跨到陳鋒面前,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他,裡面燃燒著一種近乎狂熱的火焰,“陳鋒!老子問你,這詞,叫什麼名字?!”
陳鋒放下筆,迎上葉擎蒼的目光,朗聲道:“《破陣子·為鎮北侯賦壯詞以寄之》!”
“《破陣子》……好!好一個《破陣子》!”葉擎蒼猛地一拍陳鋒的肩膀,力道之大,讓陳鋒都晃了一下,“這首詞,老子收下了!它值千金!值萬金!它寫出了老子,寫出了所有被這狗屁世道憋屈死的武人的心裡話!”
他猛地轉身,虎目如電,掃向面無人色的崔琰等人,那目光中的怒火和殺氣,幾乎要將他們焚燒殆盡: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