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也站了起來:“陳小子,你這話說的不對!什麼叫你招來的禍?那黑風寨盤踞黑風嶺三年,禍害了多少村子?搶了多少商隊?綁了多少人?沒有你陳鋒,他們哪天高興了,照樣能來清河村殺人放火!今天這事,是王大疤瘌那狗東西自己找死,撞你手裡了!跟你有什麼關係?”
梁老頭用柺杖重重頓地:“老朽活了八十多年,這點道理還看得清!陳小子,你帶著大夥兒做豆腐,讓大家夥兒的日子有了奔頭,這是恩!如今有難了,就把恩人往外推?這是人乾的事嗎?清河村丟不起這人!”
“鋒哥兒不能走!”喬大娘叉著腰,唾沫星子橫飛,“要不是你,我家那口子能好?我家能有現在的好日子?黑風寨要來?讓他們來!老孃豁出去這條命,也要撓死幾個墊背的!想趕你走?沒門!”
“黑風寨橫行霸道不是一天兩天了,有沒有鋒哥你,他們都惦記著咱們這點家當呢!”
“對!留下來,咱們跟他們拼了!咱們清河村的人也不是泥捏的!”
人群激憤起來,七嘴八舌,沒有一個指責陳鋒連累大家的。恐懼還在,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路的血性和對陳鋒的信任與維護。
就在這時,一直靜靜站在陳鋒身旁的林月顏,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
陳鋒低頭看她。
林月顏抬起頭,小臉依舊有些蒼白,但那雙清澈的眼睛裡,卻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堅定。她沒有看村民,只是仰望著自己的夫君:
“夫君……”
“夫君,”她的聲音不大,“奴家……奴家不懂什麼大道理。可奴家知道,這事,真的不能怪你。”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更穩些:“奴家不懂打打殺殺,可奴家知道,這不是夫君的錯。是那些匪徒,本就是吃人的豺狼。今日沒有夫君,明日他們也會尋別的由頭,來禍害清河村。這些年,附近被他們禍害的村子,還少嗎?”
她的話,讓村民們想起了這些年聽說的慘事,臉上恐懼更甚,但看向林月顏的目光也多了一絲認同。
“夫君若是走了,他們就會放過大家嗎?”她環視著周圍一張張熟悉的臉,眼中淚光閃動,聲音卻拔高了幾分:“不會的!他們只會更惱羞成怒!覺得咱們清河村好欺負!到時候,沒了夫君你,沒了顧大哥他們,咱們村就像……就像沒了頭的羊群!黑風寨的惡狼衝進來,誰擋得住?他們會放過我們嗎?燒房子、搶糧食、殺人……”
她猛地轉向陳鋒,眼神裡帶著懇求,也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剛強:“夫君!你走了,就能安全嗎?黑風寨的人在外面等著呢!他們就是想逼你落單!到時候四面都是他們的人,你一個人,就算再厲害……奴家……奴家不敢想……”
“留下吧,夫君!咱們村的人都在這裡!老村長、梁爺爺、孫叔、王大媽、喬大娘、顧大哥……”她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卻倔強地沒有去擦,“還有這麼多鄉親!咱們擰成一股繩!守住咱們的家!奴家不怕死,奴家只怕……只怕你為了護著我們,把自己摺進去!咱們一起,才有活路啊!”
這番話,字字句句,敲在眾人心上,也敲在陳鋒心上。她一個平日裡溫溫柔柔、說話都細聲細氣的女子,此刻卻像護崽的母獸,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擋在所有人前面,道破了最殘酷也最現實的處境。
“月顏丫頭說得對!”
“不能走!鋒哥兒留下!”
“一起幹他孃的!”
群情激奮!林月顏的話,徹底點燃了村民同仇敵愾的血性和守護家園的決心。恐懼被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勇氣。
陳鋒看著眼前一張張或憤怒、或堅定、或含著淚的臉,看著身邊妻子那雖然流淚卻異常倔強的眼神,看著身後顧修遠三兄弟視死如歸的表情,心頭那點“獨自引開”的念頭,徹底消散了。
他伸出手,輕輕擦去林月顏臉上的淚痕,然後轉過身,面向所有村民。眼神中的猶豫和沉重一掃而空,只剩下磐石般的堅定和一股沖天的銳氣!
“好!”陳鋒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斬釘截鐵,“我陳鋒,留下!與清河村,共進退!”
他目光如電,掃過人群:“黑風寨想要屠村?想要我們的命?行!那就讓他們來試試!看看是他們的刀快,還是咱們清河村的骨頭硬!”
他猛地一揮手:“從現在起,聽我安排!想要活命的,就把力氣和膽子都給我拿出來!咱們清河村,不是他們想捏就捏的軟柿子!”
“聽鋒哥兒的!”
“對!聽鋒哥兒的!”
群情激昂!吼聲震天!連老村長和梁老頭也重重地點頭,渾濁的眼中燃起了久違的光。角落裡的顧柔,小手緊緊攥著衣角,崇拜地望著陳鋒挺立如松的背影,小臉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