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了軍中幾個過命的、同樣出身貧寒、飽受欺壓的袍澤兄弟——都是同為校尉或隊正的精銳老兵,也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心腹。
“兄弟們,”鄭猛的眼神掃過眾人的面孔,聲音低沉卻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決絕,“我鄭猛,對不住大家!我本想帶著兄弟們搏個前程……可如今……我的家沒了!我的前程……也被那些畜生親手打碎了!”他將父親慘死、小妹被辱自盡的滔天血仇,以及江離那令人髮指的言語,一字一句,血淋淋地撕開在兄弟們面前。
營帳內死一般的寂靜,只餘下粗重的呼吸聲和壓抑的怒火。
“大哥!”一個魁梧的光頭猛地一拳砸在地上,雙目赤紅,“什麼前程!去他孃的前程!兄弟們的命,都是大哥你從死人堆里拉回來的!你的仇,就是兄弟們的仇!你說怎麼幹?!”
“對!殺了江離那個畜生!”
“算我一個!大哥,我們跟你幹!”
鄭猛看著這群願意為自己赴湯蹈火的兄弟,心中既感動又沉重:“兄弟們!這仇,是我鄭猛的私仇!那江離是江煦的親侄兒,殺他必定是死路一條!你們……不必跟著我趟這渾水!我只求你們幫我打探清楚那畜生的行蹤,我一人去便好!事成之後,你們就說毫不知情,把罪責都推到我一人頭上!”
“大哥!你這是什麼話?!”一個滿臉絡腮鬍的漢子猛地站起來,激動地低吼,“我們是兄弟!同生共死的兄弟!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那姓江的畜生該死!我們幫你宰了他!”
“對!大哥!不能讓你一個人扛!”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大哥你說怎麼幹,我們就怎麼幹!”
“好兄弟……”鄭猛虎目含淚,“我鄭猛何德何能……”
……
復仇的機會很快便到來了。
幾天後的一個夜晚,輪到鄭猛和他手下兄弟值守營中糧草區域。夜空中無星無月,一片漆黑。
“是時候了!”鄭猛眼中寒光一閃。
按照計劃,他手下幾個機靈的兄弟悄悄潛到糧草堆附近,用火油點燃了幾處不易被立刻發現的角落。火勢很快蔓延開來!
“走水了!糧草走水了!”淒厲的呼喊聲瞬間劃破軍營的寧靜。
整個營地瞬間炸開了鍋!士兵們驚慌失措地從營帳裡跑出來,軍官們聲嘶力竭地呼喝著救火,場面一片混亂!
混亂,正是最好的掩護!
鄭猛和幾個身手最好的兄弟,早已換上深色夜行衣,臉上蒙著黑布,如同鬼魅般潛行。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江離的營帳!他們早已摸清,江離今夜就在營中,而且負責營防的軍官,正是馬虎的親信,此刻已被大火搞得焦頭爛額!
混亂之中,鄭猛幾人輕易地摸到了江離的營帳外。帳內還亮著燈,隱隱傳來女子的哭泣聲和江離不耐煩的呵斥。
鄭猛眼中殺意爆湧!他猛地掀開帳簾,如同猛虎般撲了進去!
“誰?!”帳內的江離衣衫不整,正摟著一個哭哭啼啼的侍女。看到幾個蒙面黑衣人闖進來,他嚇得魂飛魄散,一把推開侍女,伸手就去抓掛在床頭的佩劍。
“江離!納命來!”鄭猛怒吼一聲,如同來自九幽的索命之音!他根本不給江離任何機會,手中鋼刀帶著積壓了太久的仇恨與力量,化作一道匹練般的寒光,直劈江離的腦袋!
寒光閃過!
江離甚至沒來得及拔出佩劍,臉上的驚愕和來不及轉換的恐懼瞬間凝固!他只看到一個蒙面人眼中那刻骨的仇恨,彷彿要將他燒成灰燼!
“噗——!”血光沖天而起!一顆帶著難以置信表情的頭顱高高飛起,無頭的屍體沉重地砸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沒了聲息。
那名侍女嚇得魂飛魄散,剛要尖叫,鄭猛身後的光頭一個箭步上前,一掌切在她頸側,侍女軟軟地暈倒在地。
“走!”鄭猛看都沒看地上的屍體一眼,低喝一聲,幾人如同來時一般,迅速沒入混亂的營區陰影之中,趁著混亂翻出營牆,消失在夜色裡。
……
軍營的大火被撲滅了。江離慘死帳中的訊息如同驚雷,瞬間震動了整個涼州軍!尤其是都指揮使江煦,得知侄兒被殺,當場暴怒,立刻封鎖軍營,嚴令徹查!
然而,鄭猛幾人早已逃出軍營。
“大哥!我們逃出來了!”一個兄弟喘著粗氣,臉上帶著復仇後的興奮。
鄭猛停下腳步,回頭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軍營,眼中沒有絲毫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洞和更深的恨意。
“不夠!”他冰冷的聲音讓周圍的兄弟都打了個寒顫,“殺他一個,不夠!他讓我家破人亡,我要……江家滿門陪葬!”
“大哥!我們聽你的!”沒有猶豫,幾個兄弟眼神堅定。
當夜,幾道黑影如同索命的惡鬼,出現在了涼州城內江府的圍牆外。此時已是後半夜。城中的喧囂早已沉寂,唯有江府門樓上掛著的燈籠,在深沉的夜色中散發出昏黃而詭異的光。
“什麼人?!”守門的家丁被這群渾身散發著濃烈血腥氣和殺氣的黑衣人嚇破了膽,聲音都在發顫。
回答他的,是一道撕裂夜色的刀光!
戰鬥幾乎是一面倒的屠殺。鄭猛如同瘋虎,手中鋼刀每一次揮舞都帶走一條生命。
那些平日裡只會欺男霸女、作威作福的家丁護院,在這些真正的殺神面前,脆弱得如同土雞瓦狗!驚恐的尖叫、絕望的哭嚎、兵刃入肉的悶響、垂死的呻吟……在江府奢華的宅院裡交織成一片地獄的交響曲。
他踹開了一扇精雕細琢的紫檀木房門。
房內的裝飾極其奢華。江澤——江離的父親,是個縣太爺,正穿著寢衣,在一群瑟瑟發抖的姬妾護衛下,臉色煞白地站在屏風後,手中握著一柄裝飾華麗的佩劍,卻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