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去寒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何人傷了他?可是北境沈家軍中的人?”
方宇搖了搖頭:“不是,沈家軍根本沒趕來營救,此人好像沒什麼名號,沒想到竟如此勇猛,僅率領幾百人,就拖了我們整整一天。”
姜去寒頓時來了興致,挑了挑眉眼問:“哦?可擒住這人了?”
“此人寧死不降,與魯爾達對戰幾十回合,絲毫不落下風。在他砍傷魯爾達的時候,阿部擎將軍為救魯爾達,舉弓將其射殺了。
姜去寒輕哼一聲,有些敗興:“本王倒想會一會他,真是可惜了,是個短命鬼。罷了,就留他個全屍,送回給他家人吧!”
方宇連忙奉承:“小王爺大發慈悲,這姓寧的小子算是有福了。”
姜去寒聞言,眸光閃爍,突然急聲追問方宇:“你說那小子姓寧?”
方宇見他情緒顯得激動,愣了愣才回道:“好像叫什麼寧子駿,還是個侯府的公子哥,咱們的人聽到對方有了人叫他“寧世子”,原本以為是個來戰場混軍功的紈絝子弟,沒想到居然這麼有種。”
姜去寒聽完,神情變得凝重,抬步就往賬外走。
“立刻帶本王去見他!”
傷兵營內,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藥味與血腥氣,一群受了輕傷計程車兵圍聚在一起,正對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寧子駿肆意戲弄。
“我說你這小子,還真是個硬骨頭,被我們阿部擎將軍連射三箭,箭箭命中要害,你居然還死不了,你的命怎麼就這麼硬啊!”一箇中年士兵蹲下身,用腳尖踢了踢寧子駿的身體,語氣中滿是嘲諷。
“再硬又能怎樣?他能硬得過今晚?軍醫都說他沒救了,還睜著個眼睛死活不肯嚥下最後那口氣。依我看啊,他是想睜著眼看我們踏平北望城,把他們南曜國的人都抓來給我們當奴隸使喚呢,哈哈哈!”
“真是個十足的蠢蛋,那邊的人明明就提早暗示過他們裝裝樣子放我們過去,沒想到遇到個這麼個不開竅的傻子。白白丟了性命不說,說不準還會被他們自己人指認成叛徒,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好笑!哈哈哈!”
周圍計程車兵們放聲大笑,笑聲在傷兵營裡迴盪,格外刺耳。
可躺在地上,渾身血肉模糊的寧子駿彷彿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
他只是死死地瞪大雙眼,拼盡全力撐著那口遲遲咽不下去的氣,右手緊緊按在胸口的位置,灰敗的眼中充滿了絕望與自責。
姜去寒匆匆趕到,傷兵營裡的笑聲戛然而止。
士兵們呆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立馬繃直身體向他行禮。
“參見小王爺。”
姜去寒一眼便瞥見了地上氣息微弱的寧子駿,他眉頭緊皺,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徑直衝上前去,一腳踹開擋在前面的幾個士兵。
“統統給本王滾開!”
姜去寒一聲厲喝,所有人嚇得臉色煞白,紛紛躲得遠遠的。
他挽起袖子,急忙蹲下身檢視寧子駿的傷勢。
方宇在一旁勸道:“小王爺,他傷的太重了,軍醫說救不活了。”
姜去寒心情複雜地看著寧子駿,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瓷瓶,倒出幾粒藥丸,輕輕掰開他的嘴給餵了下去。
然後,方宇他們滿臉驚愕地看見,他們一向素愛乾淨的小王爺,居然輕柔地將地上那個渾身是血的敵國小兵摟了起來。
方宇他們驚得瞠目結舌,張大了嘴巴,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姜去寒沒有理會他們的反應,等了好半晌,他懷中的寧子駿好似迴光返照,有了絲力氣開口說話。
“謝……謝。”
姜去寒沉聲回了句:“沒必要跟我道謝。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可有什麼遺言留下?”
寧子駿遲疑地看了他一眼。
“敢問閣下為何要幫我?”
姜去寒喟嘆一聲:“你母親傅錦葉,算是我師父的舊識,看在我師父的面子上,我來送你一程。”
寧子駿眼神赫然一亮,來不及細想,突然吃力地抬起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央求。
“閣下的師父既然與我母親有這麼一段淵源,可否救救我小妹?”
姜去寒一愣:“你還有個妹妹?”
寧子駿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姜去寒明白了他的意思,幫他卸掉沉重的鎧甲,撩開那被鮮血浸透的裡衫,從裡面翻找到了一封信函。
姜去寒剛拆開封口,一張畫有女子的小像便掉了出來。
他拿起一看,冷峻的面容上頃刻間竟露出幾分難以掩飾的喜悅來。
“你說,她是你妹妹,她現在在哪裡?”
寧子駿已瀕臨死亡,意識逐漸渙散,說話也含糊不清了:“青青,哥對不起你,哥要先去找阿孃了。若有下輩子,哥一定……好好保護你……”
說完,他睜著雙眼,撥出了最後一口氣。
姜去寒驚慌失措地叫道:“寧子駿,你還不能死,你還沒告訴我,你妹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