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寶琉璃宗。
雜役小院,一個十歲的少年,正在彈奏桐木琴。
行雲流水,扣人心絃。
琴音隔絕了遠處演武場上隱隱傳來的呼喝與魂力碰撞的嗡鳴,也隔絕了那些有意無意掃過院牆的輕視目光。
四年,足夠讓一個“先天魂力微弱,武魂無法具現”的身份烙印深深地刻進每一個七寶琉璃宗弟子的認知裡。
突然,院門外,傳來一陣細碎而急促的腳步聲。
琴聲的旋律並未停頓。
那抹嬌俏的鵝黃色身影終於出現在低矮的院門口。
寧榮榮就站在那兒,小臉繃得緊緊的,往日裡總是神采飛揚的大眼睛此刻卻是低垂著。
空氣凝滯了。
夕陽的光線似乎在這一刻都沉重了幾分。
蕭吟終於放下手中的木琴。
他抬起頭,嘴角彎起,如同四年前那個哄她破涕為笑的孩子:
“榮榮?今天怎麼有空跑這邊來了?不怕寧叔叔又說你偷懶?”
寧榮榮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我...我...”寧榮榮的聲音細若蚊蚋。
“爹爹...劍爺爺...還有骨爺爺....”每一個稱呼都特別沉重,被她艱難地吐出來。
兩人之間的空氣有些凝固。
“他們說...”寧榮榮的聲音抖得有些厲害,“他們說...你...你幫不了我...永遠都...都幫不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七寶琉璃塔的魂師...需要的是...強大的夥伴...能保護我的人...不是...”
後面那個詞,那個無時無刻不懸在蕭吟頭頂的“廢物”,她終究沒能說出口。
“他們說...我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她嗚咽著,終於抬起頭。
眼中閃過一絲蕭吟從未見過的疏離。
“蕭吟...以後請叫我...寧小姐。”
最後三個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鋼釘,狠狠楔入空氣。
死寂,連風都彷彿停止了流動。
蕭吟臉上的笑容,像一張在風中凝固了太久的面具。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他嘴角的弧度,重新向上彎起。
“好。”
他應道,聲音平穩得出奇,甚至帶有一絲解脫的意味,彷彿只是答應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過於平靜的反應,讓沉浸在巨大委屈中的寧榮榮猛地一怔,連哭泣都忘了,茫然地看著他。
蕭吟沒有再看她。
他轉過身,抱起那架陪伴了他四年的桐木琴,朝著那扇低矮的院門走去。
夕陽將他單薄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投在坑窪不平的地面上,像一道沉默而決絕的告別。
他沒有回頭。
寧榮榮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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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殘血,將遠處主殿的琉璃瓦染上一層悽豔的紅。
一處視野極佳的高閣之上,三道身影靜立,將方才雜役小院中的一幕盡收眼底。
“四年了。”寧風致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沉穩,“榮榮身邊,不該總圍著那樣一個...影子。”
他頓了頓,那個刺耳的詞終究沒有出口,但空氣裡的分量已然壓下。
劍鬥羅塵心,身影挺直如他背後那柄七殺劍,沉默地立於宗主寧風致身側,目光沉沉地看著那個孤零零的雜役小院。
“風致說得對,”骨鬥羅古榕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帶著慣有的低沉沙啞。
“小公主的玩伴,該是風笑天那樣的少年才俊,能護她周全,能配得上七寶琉璃宗的榮光。
一個...連武魂都顯化不出的廢物?”
他鼻腔裡洩出一絲極輕的嗤音,像丟下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遲早是禍根。現在斷了,對誰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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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像是九天銀河傾瀉,狠狠砸在七寶琉璃宗那冰冷的山門石階上,水花四裂。
蕭吟抱著他唯一的財產——那架桐木琴,邁出了那扇象徵著榮耀與界限的七寶琉璃宗大門。
四年了,自從六歲武魂覺醒儀式上,那水晶球只亮起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的光。
而他體內那股感應到的“黑洞”卻始終無法被外界窺見分毫,他就被打上了“廢物”的烙印
連武魂都無法具現的資質,配上四年紋絲不動的一級魂力,成了他“廢物”身份最無力的佐證。
“得,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蕭吟小聲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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