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裂隙在李令歌面前扭曲撕裂，他踏出虛空的瞬間，撲面而來的是一股腐朽的腥風。
腳下傳來脆響，低頭看去，一截泛著暗金色光澤的神骨被他踩得粉碎。
“這就是上古戰場？”
李令歌艱難地維持著清醒，瞳孔中金黑兩色光芒交替閃爍。
他抬頭望去，無邊無際的荒原上遍佈著如山嶽般巨大的屍骸。
有些神屍仍保持著戰鬥姿態，手中斷裂的兵刃上跳動著微弱的法則光芒。
更多的則是糾纏在一起的神魔殘軀，利爪穿透神軀，神劍釘入魔心，彷彿時間在這一刻凝固。
“小子，歡迎來到上古戰場。”
羅睺的聲音在他腦海中迴盪，帶著扭曲的快意。
“看看這些所謂的神明，當年他們付出多大代價才將我分屍鎮壓。”
魔氣突然暴湧，李令歌的左臂不受控制地抬起，軒轅劍自動出鞘。
李令歌努力保持著清醒，卻有些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你、你想要做什麼？”
回答他的是一陣癲狂大笑，他的雙腿突然邁開，不受控制地朝著戰場深處走去。
每一步落下，都有細碎的血色光點從地面屍骸中升起，如同螢火般匯入劍身。
穿過一片插滿斷劍的丘陵後，眼前的景象讓李令歌呼吸停滯。
十二根通天徹地的青銅巨柱圍成環形，柱身上纏繞著已經鏽蝕的鎖神鏈。
每根柱頂都蹲踞著一尊殘缺的神像，它們共同注視著中央那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壇。
祭壇上，一具被大卸八塊的軀體正在緩緩蠕動。
漆黑如墨的魔血從斷面滲出，在祭壇表面勾勒出複雜的陣圖。
李令歌的胃部一陣抽搐，那些殘肢斷臂的切面，與他手中軒轅劍的刃口完全吻合。
“很熟悉對嗎？”羅睺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可怖，“當年就是這把劍將我分屍鎮壓，但現在，它要幫我重聚魔軀了。”
“不——”
李令歌的喉結艱難滾動，從牙縫裡擠出嘶吼。
當劍尖距離祭壇中心還有三寸時，整片上古戰場突然寂靜。
風停了，連飄蕩在空中的骨粉都凝固不動。
下一秒，十二根鎮魔柱同時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斷裂聲，柱身上的鎖魔鏈寸寸崩碎。
“現在，完成你的使命。”
羅睺的笑聲如同千萬只毒蜂在顱內嗡鳴。
李令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將軒轅劍狠狠刺入祭壇中央。
劍身沒入白骨的瞬間，一圈血色波紋轟然炸開，所過之處空間扭曲崩裂。
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骸突然劇烈抽搐，無數道血線從神魔遺體中抽離，在空氣中匯成滔天血浪湧向祭壇。
“原來如此！”
李令歌的瞳孔劇烈收縮，他終於明白那些被軒轅劍吞噬的血煞之氣的真正作用了。
劍身內部根本就是個蓄血池，此刻正在將積蓄數年的血煞之氣瘋狂注入祭壇。
祭壇上的魔軀殘塊開始蠕動，當身軀完全重組之後，整片戰場的天空驟然暗沉。
一道直徑千丈的混沌漩渦在祭壇上方成型，其中電閃雷鳴，隱約可見無數魔影跪拜。
“不！”
李令歌突然奪回身體控制權，他發瘋般撲向軒轅劍柄。
就在手指即將觸碰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狠狠彈開。
他翻滾著摔下祭壇臺階，撞碎了三具神將遺骨才停下。
等他咳著血爬起來時，便看到祭壇上的魔軀已經完整，唯有心口處還插著軒轅劍。
那具身體開始膨脹，面板表面裂開無數道縫隙，噴湧出粘稠的混沌魔氣。
當身高超過十丈時，插在心口的軒轅劍被震飛而出，落在了李令歌的面前。
李令歌不信邪地舉起軒轅劍，劍身此刻輕若無物，所有血煞之氣都已耗盡。
他毫不猶豫地催動全部神力，劍鋒亮起刺目金芒，朝著祭壇中央那道正在甦醒的身影劈出驚天劍氣！
轟——
劍氣在距離魔軀三丈處撞上無形屏障，爆開的金光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經文。
這些由諸神精血寫就的封印文字，此刻卻成了保護魔祖的護盾。
更可怕的是，潰散的劍氣能量被祭壇吸收，反而加速了魔軀面部的血肉生成，高聳的顴骨上正在浮現面板，那道裂至耳根的嘴角緩緩揚起。
“沒用的，小子。”
虛空中的聲音已經帶著實體化的震顫。
“這祭壇本就是雙向封印，當血煞之氣注滿時，外界的攻擊只會轉化為復甦之力。”
李令歌不信邪地連續揮劍，七十二道劍氣組成絞殺大陣。
然而每一擊都在觸碰屏障後化為血霧，被魔軀的鼻腔貪婪吸入。
當最後一縷金光消散時，祭壇上的身影終於睜開了眼睛。
那是兩團旋轉的混沌漩渦，瞳孔深處跳動著可以焚盡世界的黑焰。
“久違了，這具身體。”
羅睺緩緩抬起左手，五指張開又握緊，每個關節的活動都引發空間震顫。
他低頭看向心口處正在癒合的劍傷，那裡還殘留著軒轅劍的氣息。
“真是諷刺，當年用來封印本座的兵器，如今卻成了復活的關鍵。”
李令歌突然暴起，這次他直接衝向祭壇臺階。
每踏出一步，身上就多出一道血痕，空氣中瀰漫的魔氣正在撕扯他的肉身。
羅睺獰笑著望著李令歌，他握緊拳頭猛地轟出一拳。
裹挾著混沌魔氣的拳罡，如同隕星般轟在李令歌胸口。
那一瞬間，李令歌聽到了自己骨骼粉碎的脆響，五臟六腑彷彿被一座山嶽碾過。
他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在荒蕪的大地上犁出一道長達百丈的溝壑。
“咳——”
李令歌噴出一口夾雜著內臟碎片的鮮血，眼前陣陣發黑。
他掙扎著想要撐起身體，卻發現自己的右胸已經完全塌陷，斷裂的肋骨刺穿皮肉，在昏暗的天光下泛著森白的光澤。
魔祖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他面前，十丈高的身軀投下的陰影將李令歌完全籠罩。
羅睺緩緩蹲下，那張剛剛生成的面孔上還帶著新生的蒼白，但眼中的混沌漩渦已經旋轉到令人眩暈的速度。
“我的弒神槍還差一個器靈，我覺得你最為合適了。”
李令歌的瞳孔驟然收縮，只見羅睺抬起右手，五指張開對著遠處一座骸骨山丘。
地面開始震顫，無數神魔遺骨如同活物般向兩側分開，一道暗紅色的光芒破土而出。
那是弒神槍的槍頭，儘管歷經萬年歲月，鋒刃上依然跳動著嗜血的寒芒。
與此同時，落在不遠處的軒轅劍突然發出錚鳴。
劍身不受控制地飛向半空，被一團憑空出現的魔焰包裹，劍身在魔焰中扭曲變形。
“不！住手！”
李令歌艱難地伸出手，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陪伴自己多年的軒轅劍被生生熔鍊。
軒轅劍的碎片與弒神槍頭在混沌之火中交融，重新鑄成一柄通體暗紅的兇兵。
羅睺握住新生的弒神槍，槍尖輕輕劃過李令歌的臉頰，留下一道滲著魔氣的血痕。
“放心，看在你復活我有功的份上，我會留下你心愛的女人，將她們煉成魔偶，陪在你的身邊。”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刺入李令歌心臟：“你休想！”
羅睺微微搖頭，弒神槍高高舉起，槍尖凝聚出一團扭曲空間的暗芒。
“冥頑不靈。”
長槍如閃電般刺向李令歌心窩，就在槍尖即將貫穿血肉的剎那，一道璀璨的金光突然從李令歌胸口迸發。
那光芒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神文，交織成一面半透明的屏障。
弒神槍刺在屏障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槍尖與屏障接觸處迸濺出無數火星般的法則碎片。
“什麼？”
羅睺首次露出驚訝之色，他加大力道，弒神槍上的魔紋全部亮起，但屏障只是微微顫動，絲毫沒有破碎的跡象。
下一刻，十二根鎮魔柱的廢墟同時亮起微弱的光芒，那些破碎的鎖神鏈碎片無風自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李令歌感到一股暖流從胸口擴散到四肢百骸，他勉強抬頭，看到了永生難忘的景象。
無數半透明的身影從戰場各處升起，有身披金甲的神將，有駕馭祥雲的天女，還有各種傳說中的神獸。
他們的身體由純淨的神念構成，卻給人一種強大的威壓。
“英靈！”
這些是當年戰死在此的上古神靈殘留的意志，此刻竟然全部甦醒了。
一位手持殘破神杖的老者，他的鬍鬚由星光編織而成，眼中蘊含著宇宙生滅的景象。
“羅睺，”老者的聲音迴盪在天地之間，“當年我們耗盡性命將你封印，今日即便只剩殘魂，也絕不會讓你為禍人間。”
羅睺狂笑起來，聲浪震得大地龜裂，他揮舞弒神槍指向英靈。
“太昊！你們這群手下敗將，活著時尚且不是我的對手，如今只剩幾縷殘魂也敢大言不慚？”
名為太昊的老者沒有理會羅睺的嘲諷，他轉向李令歌，目光中流露出欣慰。
“我們等待了數千萬年，終於等到能夠承載我們最後力量的人。”
三千英靈同時抬手，無數光點從他們體內分離，如同星河般流向李令歌。
這些光點融入他的身體，塌陷的胸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破碎的骨骼重新接續，面板下的血管中流淌起金色的神血。
羅睺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怒吼一聲，弒神槍爆發出滔天魔焰，化作一條萬丈黑龍撲向英靈們。
但三千英靈同時結印，一道由無數神文組成的屏障擋在面前。
黑龍撞擊在屏障上，爆發的能量波動將方圓百里的屍骸全部震成齏粉。
趁此機會，太昊的虛影飄到李令歌面前，將一枚由純粹光芒構成的符文按在他眉心。
“我們這些老傢伙無用，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可笑！”
羅睺的魔軀再度膨脹，頭頂的混沌漩渦中降下無數魔雷。
“你們以為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和幾縷殘魂就能阻止我，今日我便讓你們形神俱滅！”
弒神槍橫掃而出，一道橫貫天地的血色槍芒撕裂空間。